外婆塞完几盒糕团,又塞酱鸭,手底下动作不停,“哎,我倒是想。”
“小裴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特意一早飞来的苏城,又陪我再飞回来的。”
她这句话说完。
江乔从外婆身上收回视线,对上旁边裴知鹤温和的目光,人都傻了。
反应过来时,轻轻拉一下他的袖子,鼻尖也酸酸的,小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
裴知鹤好像永远会比她所能想象的最好,还要更好一些。
她爱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
他用行动作答。
“嗯。”男人嘴角轻扬。
外婆没往他们这边看,隔了一会又开口,真心实意地夸,“这不我第一次坐飞机,小裴比我想得周到多了,随身带着药和耳塞给我送过来。”
看得出小老太太心情极好,满头的小卷发在空气里轻晃,跟她开玩笑。
“我们俩在商务舱并排坐,一路净让空姐喊我吃饭了,一点都没难受,就是有点撑。”
江乔吸了吸鼻子,笑出声来。
外婆精神好的时候,话格外多。
说她被小裴嘱咐过,先别说自己要来,跟她打电话发消息的时候憋得够呛。
又说小裴早就跟她约好了,等过几天暖和一点,开车带她一起出去玩,为此她还查了半天攻略。
江乔接过裴知鹤给剥的橘子,分一半给外婆,“去城楼上看看?”
“不去,那都是老头老太才去的地方,你外婆还年轻。”
外婆脸往后挪一挪,看清手机上的大字,把攻略帖里的照片展示给她看。
“咱们过几天啊,就去颐园溜冰,坐那种板凳小雪橇,小裴负责保护咱俩。”
外婆完全不把裴知鹤当外人,只有江乔耳根一热。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身边的裴知鹤弯动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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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的晚餐由外婆掌勺,故乡味道在京市的冬夜蒸起腾腾热气,鲜香扑鼻。
江乔坐在外婆身边,亲热地挨着肩膀,胃口很好。
因为心情好,又喝了两杯外婆从老家带来的黄酒,已经隔水温过,入口甜柔。
窗外万家灯火,餐桌前热热闹闹,聊了许多江乔小时候的事。
外婆睡觉时间早,入夜之后精神明显有些不济,不陪他们年轻人熬夜,先回了卧室洗漱休息。
江乔送完外婆回来,在天台上看了一会外面的烟火,脸色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酒精上脸,还是因为开心。
裴知鹤从客厅拿过一张毯子,轻轻地披在她身上,从身后拥住她。
窗开了条细缝。
夜风寒凉,身后男人的体温却温暖,圈住她的手漂亮得让她恍神。
江乔脑子轻飘飘的。
倒还记得自己从今天中午就想问他的话,拨开他的手臂转过身,面对面重新抱住他的腰,仰起脸看他。
“回去接外婆的时候,她路上跟你说什么了吗?”
裴知鹤垂着眼眸专注看她,如实告知,“外婆说,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囡囡,让我一定要好好对你。”
江乔语气发雾,“还有呢。”
裴知鹤:“让我们等开了春,有时间回苏城踏青,家里有住的地方。”
江乔继续追问,“就没了吗?”
几个月过去了,她的酒量丝毫没有长进,只是两杯黄酒而已,肢体就已经有些迟滞的醉意。
她胳膊软绵绵地圈紧了他,心里总觉得他过滤掉了什么没说,不依不饶,“外婆就没说别的了吗?”
裴知鹤的视线划过她水润的下唇,静静看着她。
“外婆还说,囡囡来年就要毕业了,很有本事,签了个最喜欢的厉害公司。”
“劝我虽然马上就要三十岁了,但是先别着急要孩子,给你多几年轻松时间。”
江乔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他,眼神温软而干净,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出男人这句话的意思,红着脸打了他一下。
很轻的一下,甚至算不上是打,像小动物之间的贴贴蹭蹭。
她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甜软,“……那你喜不喜欢小孩?”
“我其实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宝宝,因为生育权只在你的手中。”
裴知鹤声线清冽低沉,很轻地在她耳边响起。
“首先你要知道,我爱你,这是我所有立场的根基。”
“我自己就是医生,很清楚地明白,生育会延续生命,也会消耗健康的机体,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真正共情你的牺牲,也没有资格来分享只属于你的权利。”
“你可以选择做妈妈,以后再做妈妈,或者不成为妈妈。”
他眸光认真而温柔。
“有没有这一层身份,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和我们之间关系的稳定存续,”
“我希望我的江乔永远自由,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成为任何想要成为的人。”
“如果你想要的未来里有这个孩子,我会把这个孩子看做我的珍宝,如果你想要的未来里,并没有成为母亲,那我也会永远为独占你的爱而骄傲。”
江乔看了他许久。
空气里有甜热的黄酒味道,和他怀里那种熟悉的,清冷又安全的苦艾香气。
她眼眶酸涩,心口软软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