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闪过悲哀和怜悯。
虽然身为术法士，但他宁愿不要这一身魔法，宁愿不要那些敬畏的目光。
智慧和力量，种族天赋和生存能力，魔法生物们都远远领先人类。
它们被困于深渊，被困于大海，被困于森林，岛屿，平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和生活在奥丁大陆中央的人类相安无事，可是，他望着底下不断逼近的黑雾。
这是人类距离它们最近的时刻之一。
恶魔血腥的眼瞳里满是嘲讽与不屑，随后被黑雾淹没。
人的斗争从不停止。
“那就是恶魔？”
布兰登一直生活在北境与王都的交界处，那里是北境离黒沼深渊最远的地方，负责在那里传教，他只需要宣传恶魔的恐怖与残忍，歌颂光明神的伟大，依靠着丰富的传教经验和中庸的光明魔法天赋，一步一步爬上了副主教的位置，可真正亲眼见到恶魔……是第一次。
他从未来过黒沼城。
旁边拉满的弓，锐利的光之箭射出，破空之声响起。
光明短暂的照亮了黑雾，这一箭准确地击碎了炮的核心输出，周围空无一物，恶魔的踪影消失了。
光芒散去，那是一只木质箭。
布兰登擦了擦头上的汗，“既然这玩意儿被损毁了，它们暂时也应该没有别的手段了吧？”
所有人沉默，没有回答他的话。
·
“先开一个会议吧。”德索的脸色不容乐观。
乔依本来是没资格来到这种等级的会议的，就连海蒂也被拦在外面。
只有少数术法士包括玛丽在内，还有将领，菲尔顿。
可她是未来领主亚菲利欧的贴身女仆，亚菲利欧并没有阻拦她的跟随，于是她顺理成章的跟在了亚菲利欧身后。
如果只有她是这样倒还不突兀，可坐在守卫的德索大人背后空无一物，而主教大人身后的守 护骑士是罗伊德。
以及其他的术法士守卫看起来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强者。
这样有些对位的感觉，她就略有些打眼了。
除开罗伊德，其他战士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不知道。
“坏消息是，恶魔出现了，这意味着黑潮的力量即将达到顶峰，那会是我们最艰难的几天。”
“好消息是，只要撑过这几天，黑潮就会迎来衰退期。”
德索大人说。
他扫视众人说道，“黑潮的力量一年比一年逼近，你们也看到了。我成为骑士，接替父亲的职位在这里守护了整整十年，我扒过它们的皮，砍下过它们丑陋的头颅，甚至咬下过它们的肉，没人比我更了解恶魔，它们是狡诈如狐，刚才那炮它是故意让我击中的。”
“按理说，应该还有一两天才到黑潮的顶峰期，可它刚才的眼神中藏着一股令我心惊肉跳的野心，我认为它们今晚或者明早就会发起冲击。”
“今晚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只依靠经验和猜测吗？”布兰登忍不住打断他说，“是不是太不靠谱了？你有什么具体的方式可以验证你的说法吗？”
德索闻言锐利的眼神看过去，布兰登感觉自己像是被鹰盯住的兔子。
他开口说道，“各位尊敬的术法士们。你们从各种地方来，身上有职位，有光明元素。因此受人爱戴，在学院读书后出来，你们讲道理，爱辩论，认为什么事情都有一套逻辑，一切都应该规规矩矩，不会出错。”
“副主教大人。”他在副字上着重音，“难道您从来没想到，敌人不讲道理，战场不讲道理，我，也不讲道理吗？”
坐末尾位置的菲尔顿看着敢这么跟术法士说话的德索大人完全是满脸崇拜之色。
布兰登脸色铁青的站起来，“你这是凭白消耗众人的精力，如果现在就作好备战，要是等过两天到了真正的黑潮顶峰时期，你是要我们以疲惫的状态去迎接那些恶魔吗？”
德索一脸平静，“您说完了吗？感谢布兰登大人提出的宝贵意见，这里是黒沼城，我是王都和北境联合授封，负责守护这里的将领，除非国王和北境领主亲临，否则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主教大人……”布兰登看向了查金。
他说，“我相信德索大人的判断，他才是最了解恶魔的人，我们作为外来者还是不要太指手画脚了。”
指手画脚！？布兰登牙龈咬得咯吱咯吱响，他愤怒地重新坐了回去，想到德索的话，不禁看向了亚菲利欧。
他坐在左侧最接近德索的位置，却始终一言不发。
德索大人继续说道：“当然，也不否认我有失误的可能性，毕竟恶魔这种生物最擅长欺骗。”
“既然如此……”
“但是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如果有错，到时候就只能拜托主教大人和……”德索侧目看向了亚菲利欧，语气少许改变，“您了。”
主教大人就算了，他居然想要仰仗一个恶魔的力量！
布兰登觉得德索就是在看不起他！他被深深羞辱了，身为术法士，他从来没有被如此蔑视过！
“他？”布兰登手指着亚菲利欧，“他有什么能力？一个……”他闭上了嘴，然后说，“只有光明才能克制黑暗！他绝不可能使用光明元素的力量！我不知道你们在信任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