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文家的车队。”
不远处传来极低的议论声。
“天端文家真是好大的声势,品相如此之佳的班龙,居然只用来拉车,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谁不知道天端文氏,人家风光了几百年,灵石铺地甘露做湖的顶级门楣,怎么会把几只班龙看成宝贝。”
“这是文家的哪位主子要回天端城吗,看这排场,必定是主支嫡脉!”
天端文氏。
那位替夫人前来致歉的文娘子,自称出自天端文氏。
慕容灼看向景昀:“是那个天端文氏吗?”
景昀千年未曾下界,还真不清楚现在九州的名门世家是哪些。身旁正好有人经过,她叫住对方,很有礼貌地问了些话,半晌后转回来对慕容灼道:“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天端文氏了。”
“天端文氏,近二百年来齐州风头最盛的大族,魏圣宗元配文皇后的母族。正是在魏圣宗登基时,文皇后和天端文氏下了很大的力气,而文皇后无子,所以魏圣宗登基后尽数回报到了天端文氏身上,文氏凭借魏圣宗的关系,送了两个天赋高的子弟入齐州分殿修行,其中一个格外争气,一直做到道殿长老,成了文氏的依仗。”
“文氏在魏圣宗当政时,背靠皇帝与道殿长老两座靠山,迅速从小世家崛起,成了齐国最负盛名的大族。”
慕容灼讶然扬起眉:“地头蛇?”
景昀被她逗笑了:“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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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艳阳忽然消散,阴云笼罩。
要下雨了。
文氏的管家皱眉,身边的亲信小声道:“大夫人和大小姐怎么还没出来?这等到什么时候是好?”
管家不语,亲信继续道:“下了雨不好叫班龙飞回去,只能慢慢走,走回去天都黑了。”
管家斥责:“没规没矩,大夫人和大小姐行事,是你能指摘的?何况大夫人已经派人报信,说小姐路上身体不适,行动间不方便,自然要慢上一点。”
亲信苦着脸道:“奴才不敢,夫人小姐是主子,奴才哪敢指摘?只是老夫人派咱们来接大夫人大小姐,回去的迟了,没法子跟老夫人交代。这身体不适,最多也就是走不得路,抬出来就行了,何必迟迟不出来,叫咱们干等着。”
这话说得不错,大夫人母女回去的晚了,老夫人心中恼怒,到底也心疼孙女儿媳,不会当众给大夫人母女挂落,那责任自然就要落到他们这些来接人的下仆身上了。
管家有些心烦:“好了好了,别说了,谨言慎行。”
他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天边闪过滚滚雷霆。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转瞬间大如瓢泼。
围在码头上的人瞬间哗啦啦全散了,忙着找地方躲雨,唯独车队一行人不得不守在原地。
管家这一行人出来接人时还是日光明媚,根本没想过会天降暴雨,自然没带伞。又不能钻进车里躲雨,不消片刻,个个都成了落汤鸡。
正当管家咬咬牙,准备先吩咐车队寻地避雨时,身边亲信语气兴奋地道:“来了来了!”
远处码头内,一行人出现在雨幕中,赫然正是大夫人郑道容和大小姐文鸢的随行婢女护卫。数把遮雨的巨伞团团撑开,护在正中。
雨打的人睁不开眼,直到那一行人行至近前,管家他们才愕然发现,怪不得这行人前行速度极慢,原来大小姐文鸢竟然是躺在一张美人榻上,被抬过来的。
大夫人在婢仆簇拥下登车,衣角一滴雨也未沾湿。护卫们将美人榻也合力抬上大夫人所在的车,大小姐文鸢躺在榻中裹着锦被,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珠,面青唇白毫无血色,看着格外惨淡。
管家在文家做了很多年,深知这位大小姐的古怪脾气,原本还以为大小姐此次称病不过是借口,见了大小姐的脸色心中一惊。连忙抹了把雨水上去行礼,又张罗着命人把行李运上后面的车。
行李中有只黑犬,装在一只极大极宽敞的笼子里,两个婢女打着伞,生怕这只夫人的爱宠淋了半滴雨。
亲信跟在他身边,同样被雨打的睁不开眼,等到了后面车上,才很小声的骂了句:“奴才命真是贱,贱的不如狗。”
他这话骂得虽说是自己,一旁的几个人也跟着垂下头。管家听了心中不好受,淡淡道:“等着看吧,回了宅子,安生不了。”
亲信不解,管家却忌讳,生怕大夫人身边带着修行者护卫,耳目灵便,听见了又是一场是非。只悄悄抬起手,比了个二。
——二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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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尚在酝酿的争端,慕容灼和景昀一无所知。
二人抢在天色变幻前,趁着天光大亮进了天端城。
几个地方走下来,她们的习惯已经养成,一入城先去找住所,定下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倒不是景昀和慕容灼多么喜欢享受,半点委屈不得,而是最好的客栈往往管束最严,最好的房间往往闹中取静。
很适合她们这样从外地来,一天到晚行踪不定喜爱密谋的人。
定好房间,景昀准备带慕容灼出去打探消息。
“道殿以前有一项弟子选修的常识课,其中讲过打探消息的最佳地底。”
慕容灼洗耳恭听。
“第一,是酒楼、茶馆,人来人往,消息众多,缺点是人多眼杂,很难弄到可靠且机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