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关注点偏移,忍不住道:“考生都坐在一处考么?那不是很容易舞弊?应该搜擦完、进到小房间里一个个关起来考才对。这样最好,不受风吹日晒雨淋,省了监考的心思,还能杜绝考生与考官之间眉目传情。”
“眉目传情?”孟学士笑得好大声,“好吧,四娘总有些想法的,不妨今日写成简明的条例上表圣上。稍微学一些,也不枉四娘总忘翰林院跑。”
一屋子娘子欢声笑语。
阿四振振有词:“我这是比喻,说说罢了。你们太坏了,嘲笑我。”她气呼呼地跳起来,不在在翰林院逗留,往外面走去,“能说明白的,为何要写?太费劲儿了,我才不要。”
“哪儿能呢,我们只是觉得四娘说的有趣。”孟学士跟了两步,学着阿四说话:“想清楚才能说清楚,说清楚的才能写清楚,动动笔就能为自己的主意查漏补缺,这是很划算的。”
“我只要大概说一说想法,自有人替我想折子的,我做何劳累己身?”阿四走得更快了,小跑离开劝学气氛越发浓郁屋子。
阿四跑得太快,一不留神碰到捧花的闵玄璧和絮絮叨叨的养花学士,闵玄璧手中的小花盆往下一栽。阿四眼尖手快,飞手抓住后将小陶盆塞回闵玄璧手里,倒打一耙:“连手里的东西都拿不住,真叫人操心。”
说完也不等两人有所反应,蹦蹦跳跳往外走,对自己刚才迅速的反应极为满意。
果然,还是得学点直来直往的东西,她手下哪里缺文人哟,不如学点腿脚功夫保护自己。
留下闵玄璧怔怔地捧着小陶盆望四公主走远,养花学士薅稀疏的胡子,同情自家小学生:“你呀,还不知道以后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阿四不晓得小男子心里的鼓捣,满脑子都是长大了一个打十个的英武。想到就做,她立刻向柳娘提出要找武师傅,“孟妈妈从前总夸我力气大呢,说不定我只是不好文,却能在武上有所成就。”
孟予离开前和柳娘是交接过的,对阿四许多小毛病……孟予称之为癖好,都交代得很清楚。尤其是阿四用不完的精力和从不生病的身体、以及哄睡阿四的技巧。
柳娘对阿四的信口胡说不赞同:“我去为四娘安排就是了,但四娘不可在外面说不好文。你就说自己在学、只是学得不精,反正又不会有人考你。再说了,我们四娘什么都好,哪有不好的。”
阿四又学到一点,“我记得了,要是总说自己不学无术的,以后和人吵架都不好吵的。”
柳娘无奈点头:“倒也不是说这个,不过先这么记着也行。我这就去找人给四娘安排武师傅。”
皇帝年幼时是一王姓男将军带着学的,算是那时候少有的极开明的男人,时过境迁那位老王将军也驾鹤西去了。皇帝心下感怀一番,倒也不耽误她手底下给阿四批了尤熙熙带着。
学武虽都是一套差不太多,但身体女男有别,教导起来更方便也更明白些。
尤熙熙最近正空闲,被临时调动每五日给阿四上一次课算是顶天的闲差了。太极宫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四公主向学的时候少,更爱在外面跑。
开春初学武,阿四正新鲜,她起了个大早等着武师傅到来。校场在丹阳阁隔壁的立政殿旧址上,自从立政殿烧黑了,皇帝干脆下令推倒建了一处校场给阿四玩乐。
阿四从前觉得多少有点晦气,但现在不一样了,学武真开心嘿嘿,在哪儿都开心。
什么晦气?学武有所成的,哪有不打杀人的?
做人就得像尤熙熙一样,上岸下水,切人如切瓜。
尤熙熙教着教着,意外发现金贵的小公主还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出乎意料地筋骨强壮、天生大力。她按照正常孩子的耐力,又考虑不能太枯燥,选了一套基础的拳法,带着阿四学了一个时辰,已经从形似转变到神似。
阿四半点看不出累,像是完成一项游戏,蹦跶着找柳娘要吃喝。
同样是头次正经给小童当武师傅尤熙熙,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难得产生一点不确定的想法,由着糊弄地教学似乎有点对不起阿四这幅根骨啊。
倒是阿四抱杯牛饮蜜水,就柳娘手中帕子擦擦嘴后,一脸“我懂你”绕回尤熙熙身边,“我的身体就是很棒的,这点我早就知道啦。”
都走后门了,没有过目不忘的脑袋瓜就算了,要是连好身体也没有,她很难忍住不和鬼差闹啊。
人变鬼之后就是很容易发疯,现在做回正经人回想曾经,还对鬼差生起轻微的歉意哩。
阿四拍拍手,觉得自己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好了,都开始同情鬼差了。
尤熙熙上下打量阿四,沉思道:“既然阿四也懂得天赋不能白费的道理,我就放心了。五日学一日也太疲懒了,不如五日休一日,相信我们四公主坚持没几年,我也要沦为手下败将了。”
五日学一日已经是阿四和柳娘商讨出来的最大让步,她本来是打算斩钉截铁地拒绝尤熙熙的提议的,但听见尤熙熙拍的马屁又极为受用。
这可是能在曲江池游个来回,沉了力士顺带还能摘一船莲子的人,连姬宴平都推崇的尤熙熙诶。要是能打败尤熙熙,岂不是说几个阿姊都打不过阿四了。
实在是非常、非常有诱惑力。
阿四两边眉毛纠结得一高一低,一边犹豫学武很辛苦,一边眼馋尤熙熙画的大饼。这可不是普通的纸上大饼,因为阿四自知有资质,所以这可是能吃进嘴巴的牛肉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