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姬宴平此次的作态,显然是对曾家小郎极为重视了。虽然没有三书六礼,但是宋王摆出态度了呀,曾家必然恭恭敬敬地感恩戴德。
亲王依照礼制只能有两位五品孺人,如今宋王府内两人齐备,先进门的是个整天卧病又爱耍小性子的,今后这府内,曾小郎没有正当名分,也和男主人无异了。
往外一说,谁人不羡慕呢?
听完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阿四满脸“我又学到了”。
人只要足够理直气壮,就是行为稍有些出格,也会被认为是正常。有诸多荒唐事在前,前朝百官对宋王的容忍度高得不得了,只要姬宴平不去杀人放火造反,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谅解。
天潢贵胄嘛,有点小癖好、小脾气多正常。
阿四就着难得的八卦吃完早膳,漱口出门上学。
这一年里,弘文馆有一批人到了年纪,以明经科出仕,空余的位置会在九月后补上。阿四身边依然是叽叽喳喳的旧人,倒是距离她远一些的座位上,不少位置也空置了。
阿四在上课的间隙和孟长鹤小声聊天:“那边我记得坐着的是几个十五六岁的少男,不是说满十九的离开了吗,怎么他们也走了?”
孟长鹤同样悄声回答:“听说是有几家要换了孩子来,也是九月入学。”
“嗯?”阿四疑惑,“各家能入学的都是有定数的,哪能换了人来?谢大学士能答应么?”
裴道悄咪咪加入聊天:“这我听大母提过一嘴,说是那几家都是要把小郎换了小娘子来,谢大学士这才勉强同意的。”
“哦~”阿四懂了谢大学士的做法,但不明白这些小郎的长辈怎么就突然舍得把家里小郎从弘文馆送出去了。刚开始既然送的是小郎,摆明就是更看重男孩,如今一眨眼换了女孩来,虽是好事,却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能突然想通了不成?
突然想通是不可能的。
午后阿四照常去刑部晃悠,观摩大小官吏处理事务,空余时间和年轻的小官吏一起喝茶点心谈天,正天南地北地聊着,不知道哪个人先说起家中小郎参选太子的采选事宜。
这话炸开一锅,人人都说起家里小郎的准备来,话里话外很是不赞成。
只有阿四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有聊惯了的小吏给解释:“太子殿下年二十八无子,上下官员都以为是东宫的美人不能讨太子殿下欢心的缘故,纷纷上书请陛下为之择美。昨日陛下已经首肯了,说是要在太子殿下三十岁之前选良家子,不光给太子殿下,还要给诸位亲王、以及郡王、嗣王们一并安排。掖庭处已经开始准备采选了。”
太子不近男色专注政事已不是新鲜事了,因身份尊贵,久久无妊,明面上也无人敢将缘由安在太子身上。但私下不免有些议论,或是猜测太子有磨镜之好、或是身体不便。
但是,这种担心落到纸上,必然是东宫美男不得力,不能引太子临幸。
阿四挠头:“那也是太子阿姊,怎么就关联到其他亲王身上了?”
“或许是陛下认为宗室子嗣应当更加繁茂吧……”
接过无法深入展开的话题,官吏们说起这次的选拔对象:“宰相们都说是从前选的男子身份不够尊贵,品性不够出众,这次要在五品以上的官宦人家中采选,所有十五岁以上的适龄未婚的男子都在其中。听说已经有明意,不许在近日许婚逃避采选。”
“这意思是出身越高越好吗?”阿四戳戳碟子里的糕点,不期然想起弘文馆里猛然少去的人。
“大约是吧,就读的学馆越好、才学越出众,应该会更容易被选中。”小吏也很迟疑,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
于是,阿四抖露了弘文馆里突然被更换的男学生一事,对此深感不满:“这些人不会是为了躲避采选才退学的吧?这不是欺君之罪么?”
能就读弘文馆的都是王侯高官之后,小吏不敢妄言,尬笑道:“或许是为了更好地参选,才退学准备了。”
太子后院的位置也有裁撤,去除了原先的太子妃、良娣、良媛,只留下正五品承徽十人、正七品昭训十六人、正九品奉仪二十四人。旧日的东宫宜春院美人占去半数昭训、奉仪,留下的还有二三十位置,加上各大王府的空缺,眼看皇帝意思是打算一次性排满了。
这一手足够狠,足以将下一代男性核心继承人抄底半数。
可能别人也瞧出了皇帝陛下懒得遮掩的本意,这才乖乖将女儿们推向人前。只要入学弘文馆,家族没有谋反牵累,前程几乎是铁打的。这一退,那些小郎回头就要去和千军万马争独木桥——科举。
再把科举的口子收紧,一松一紧之间,漏出来的都在皇帝的掌心里。
阿四张嘴把戳露馅的茶点吃了,兴奋道:“到时候我找机会去跟着看看热闹,回来就和你们分享见闻,肯定很有趣。”
小吏可不敢想那样的场面,用茶碗堵住嘴,唔唔两声作为回应。
黄昏,阿四叉着腰和一众官吏从官署里走出,踏着夕阳回家时,慢慢品出更多的感觉来。
皇帝阿娘俨然越活越健朗的架势,哪个人胆大包天的下属敢在皇帝好好活着的时候瞎叭叭太子有没有后的事,皇帝又不是没有其她皇子,这不是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