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翻开下一页信,“凌六郎现在怀疑郑永言就是徐柏水,已将军器图纸和郑永言的制举试卷一并送去了大理寺,只是军器图上徐柏水的标注和签名字数太少,鉴定字迹需要时间。”
“御史大夫已经授予林随安暗御史令启动查案的特权,至于公飞阳的那块令牌,原主人已不可考。”
林随安叹了口气。
靳若:“既然牵扯到以前的旧案,大理寺肯定有卷宗,凌老六又是大理寺司直,又是暗御史,调阅卷宗应该不难吧。”
花一棠又翻开下一页,啧了一声,“六郎查遍了大理寺的案牍库,并未找到此案的卷宗,后又去秘牍库查阅,无奈二十年前秘牍库曾失过一次火,戊字号秘牍库被烧,烧毁的恰好是玄德二十五年至玄昌元年的秘案卷宗。也就是叛国案前后五年的秘案卷宗都烧了。”
方刻哼了一声,“这案子若是没鬼,那才见鬼了。”
靳若两眼一翻,“完球了!”
林随安:“可还能找到其他涉案旧人?”
“按此案的严重性,当时肯定是三司秘密会审,”花一棠收起信,“参与此案的应该是当年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御史台大夫,这三个老头坟头的草都两尺高了。其余知道此案的,都和卢侍郎差不多,只是听说过判决结果,具体内情完全不知。再年轻一点的,甚至连这案子都没听过。”
方刻:“六安郑氏的人呢?”
花一棠:“六安郑氏参加过弈城大捷的老一辈已经死光了,下一辈里最年长的,就是咱们这位郑参军了,按年纪算,若他真是徐柏水,那么当年最多也只有十二岁。”
林随安皱眉: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又能知道多少真相?
“现在最麻烦的是卷宗被烧了,”方刻道,“此案细节我们一无所知,如何继续往下查?”
靳若举手:“给郑永言灌三斤伊塔的熏茶,他肯定连祖宗八辈都招——”
林随安反手一个暴栗敲上靳若的额头,靳若捂着脑袋倒在了桌案上。
“谁说没有卷宗就查不到线索了?”花一棠道,“这么大的案子,国史中肯定有载录。”
林随安愕然,“查国史,能查到案情细节吗?”
在她的印象里,史书的记录风格都十分言简意赅,许多大事往往只有概述,估计这案子在国史里最多也就一段话内容,如:某年某月某日,查太原姜氏秦南音叛国,证据确凿,如此云云。
花一棠一笑,“国史或许记载不够详细,但还可以查实录、查起居注——”
林随安倒吸凉气,起居注不是记载圣人言行的文字记录吗?
查个案子居然查到皇上的吃喝拉撒睡上,这不是找死吗?
“这个……不合适吧?”林随安提醒。
花一棠一锤手掌,“啊呀,确实不合适。那不如查查世家大族的日杂录吧。”
靳若腾一下坐起来,“啥实录?啥日杂录?别以为我没读过书就胡扯,这听着就不靠谱。”
“实录是记载政务大事的编年体记录,按年月日记述一朝政、经、军、文、灾、祥等大事,日杂录是世家大族逐日记载言行举止的记录,”花一棠敲着暖手炉,“根据起居注、日杂录、时政记、官府各部司记录表章,再加上民间笔记、碑文、书籍、诗歌、乐谱等等,编撰成实录,然后再以实录为基础,编撰成国史。说句不夸张的,天文五行、地理人口、官职兵制、农业工商,大事小情无一不在其中。”
靳若:“若是这些也被烧了呢?”
“烧了?”花一棠笑出了声,“哪个大族世家没有几套国朝实录抄本?更何况,唐国风气开发,威名远播,凡新罗、扶桑、波斯、高丽、大食、西域诸国使臣归国之时,皆会将实录抄本带回国学习借鉴,烧得完吗?”
靳若下巴掉了。
林随安扶额,“总不会要查到国外去吧?”
花一棠换了个坐姿,提起笔来,“那倒也不必。五姓七宗之中有一族专喜收集这类东西,他家的日杂录更是面面俱到,颇为详实,只查他一家的日杂录估计就足够了。”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你说的该不会是白汝仪他家——”
花一棠嘿嘿一笑,笔走龙蛇开写回信,“白汝仪如今供职御书司,距离大理寺也不远,送给凌六郎的茶叶大约还有剩,顺便去拜访一下白十三郎也未尝不可啊!”
“那个——”林随安道,“你说的那什么世家的日杂录,大约有多少啊?”
花一棠咬着笔杆想了想,“大约就几百卷吧。”
*
两日后,东都城,御书司。
“陇西白氏两朝的日杂录加起来共有三万八千六百七十七卷。玄德二十五年至玄昌元年的日杂录有两千四百五十四卷。”白汝仪苦着脸道。
凌芝颜手里的书箱掉到了地上。
*
小剧场
凌芝颜: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256章
御书司成立时间不长, 根基尚浅,为了扩充书库,替独苗白十三郎铺青云路, 唐国第一藏书世家陇西白氏几乎是倾尽全力,无偿献书、献册、献画, 甚至将压箱底的国朝实录抄本和本家日杂录抄本也一并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