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桓抬起脚,“姜中丞?”
“数年前姜某曾与花家主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花家主还记得,姜某幸甚啊!”姜文德端着笑脸拨开人群,款款步入堂内,眸光转到嘉穆身上一瞬,又不动声色看向花一桓,“花参军乃是安都府的司法参军,案子也是在安都府衙出的,于情于理都该由嘉刺史上奏朝廷,”又看向凌芝颜,“凌司直隶属大理寺,级别又比嘉刺史低,越俎代庖似乎不合适吧?”
花一桓斜眼瞅着姜文德,“你是御史台中丞,主管殿院,这案子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花家主误会了,姜某不是来断案的。”姜文德抱拳,眼角眉梢都带着阴阳怪气的笑意,“前几日,家中来信说姜氏家主病重,姜某特意告假回来探病,不想途中惊闻花参军遇害的噩耗,所以快马加鞭赶来奔丧吊唁的。”
“不想这花宅之中竟是连灵堂都未布置,唉,花家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所谓死者已矣,入土为安,擒贼一事本就急不得,尚需从长计议,如今最紧要的,乃是花四郎的身后事啊。花四郎一生为民,兢兢业业,朝中素有口碑,如今命陨安都,英年早逝,理应风光大葬——”
“铮!”一声,冷光四溢的刀刃横了姜文德的脖子。
姜文德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几乎脱眶,地上的嘉穆飞吓傻了,花一桓和靳若愕然看向身侧,所有人都惊呆了。
持刀的不是别人,正是素来冷静自持的凌芝颜。
此时的凌芝颜,眼底血红,瞳色深邃,苍白的脸上溢出千年冰川般的杀意。
靳若:妈耶妈耶妈耶,扬都花氏这发疯的毛病不仅遗传还传染!
方刻:凌老六莫不是饿得太狠,导致性格大变?
姜文德额头薄汗,喉结动了一下,“凌司直,你这是何意?”
凌芝颜持剑的右手纹丝不动,右手从怀中掏出暗御史令,怼在姜文德眼前,姜文德瞳孔剧烈一缩,面色骤变。
“吾乃圣人御封暗御史凌芝颜,奉圣人命,彻查安都府衙司法参军花一棠和净门林随安被害一案!”凌芝颜字字掷地有声,“见暗御史令,如圣人亲临!”
花一桓反应最快,当即撩袍下跪,众人也纷纷跪地,姜文德眼角狂抽数下,慢慢跪下了身。
凌芝颜收刀入鞘,高举暗御史令,“此案案情重大,即刻奏请三司会审,涉案一干人等,包括安都刺史嘉穆,御史台中丞姜文德在内,皆不可离开府衙半步!”
嘉穆:“冤枉啊!”
姜文德:“荒唐,此案与我何干?!”
凌芝颜:“违令者,斩!”
谷梁等人大喜,纷纷抱拳高呼:“谨遵暗御史之命!”
嘉穆飞快看了眼姜文德,姜文德面色一冷,打了个响指,金羽卫横刀出鞘,一拥而上,不良人当即调转刀锋迎上金羽卫,万林和十八骑押后,与此同时,靳若吹了声口哨,天枢率浮生门门徒从四面冲出,金羽卫瞬间被包了饺子。
“又想杀人灭口?”靳若冷笑,“你们能有点别的招吗?”
凌芝颜声色俱厉,“姜中丞,你想作甚?!”
姜文德站起身,眼中杀意尽显,“暗御史又如何?你们莫不是忘了,此处是安都城?!”
花一桓挑眉,“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花氏家主?”
姜文德冷笑更甚,“纵使你花氏富可敌国又如何?你花氏的势力皆在扬都,如今远水救不了近火——”
“义兄啊啊啊啊啊啊——”圆滚滚的白向飚着泪冲进了院门,“我来迟了啊啊啊啊啊——”
身后是同样圆滚滚的青州白氏家主白嵘,再后面是三个发须全白,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白汝仪失声惊呼“家主?大长老?三长老?”
方刻:“谁?”
靳若:“陇西白氏的家主白浩然和两个长老。”
之后就更热闹了,荥阳凌氏家主凌修风和青州万氏家主万萍都带了几十人的护院队伍,两大世家皆是军功出身,护院都是战场下来的战士,煞气骇人,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将金羽卫挤到了犄角旮旯。
凌修风往凌芝颜身边一站,万萍在万林身后一杵,怎么看都不是来奔丧,而是来打群架的。
最后进院的是一行车队,豪华程度与花氏不相上下,第一个跳下马车的女子身着白裙,有倾城之貌,居然是花一梦。
被花一梦扶下车的,也是一名女子,身形高挑,带着白纱及踝的大幂篱,身后的贴身护卫皆是女子,头戴黑色幂篱,身着紫色劲装,腰佩横刀,娉婷越过一众大老爷们,来到花一桓身前,屈身行礼。
“乾州姜氏姜熙榕,见过花家主。”
花一桓面有诧色,“想不到舍弟之事竟是惊动了姜家主。”
“花家四郎聪慧过人,正直果敢,为民请命,破奇案,平民怨,堪为我朝肱股之臣,当受万人敬仰。”姜熙榕侧目看了眼姜文德,“姜中丞虽然官居高位,但毕竟还不是太原姜氏的家主,这么大的事儿,又在你安都城的地界上,太原姜氏只派你一个小辈过来,也未免有些太不懂礼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