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乔垂眸,对上乐平湿润的清澈眸子,轻抿唇,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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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日极当真说到做到,一刻时间也不给和亲队伍。
在夜色里,就催着赶着让所有霁人收拾行李上路。
乐平换回了公主的常服,坐进了马车。
当她看见所有人整装待发,唯独牧乔的营帐未收,忽然就明白了。
牧乔走到马车边,和乐平最后告别。
乐平双手攀在窗边,眼睛红通通的。
她小声地唤道:“嫂嫂……对不起。”
原来她一点也不勇敢,如果不是她逞能,也不会连累了嫂嫂。
牧乔一怔。
没想到原来乐平已经发现了。
随即,牧乔笑了笑,不再避讳,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间。
“和你没关系。”
牧乔望着乐平,缓缓开口:“你回去以后,帮我带一句话给陆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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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乔送走了乐平,点着火把的和亲队伍在无垠的黑夜里,好像一条火龙,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淹没在沉沉的夜色里,再也看不见。
牧乔转身,在营帐里拿上配剑与暗器,去了莫日极的主帐。
主帐四周挂满了红绸,牧乔一眼未看,径直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莫日极靠在椅中,知道她今夜回来,极为耐心地等她等了许久。
牧乔开门见山地问:“你答应过的停战五年,还做不做数?”
既然莫日极可以把反悔议和挂在嘴边,那日在呼伦湖边他的话,也不尽能信。
莫日极放下架起的腿,站起身,踱步走向她。
他的手掌贴向牧乔的后腰,摸出一枚暗器,动作快到牧乔尚未反应过来。
莫日极的指腹摩挲着暗器,弯下腰,覆在牧乔耳畔,轻笑低语:“如果你听话,就算数。”
牧乔轻扯唇角,手里多出一柄匕首,抵住莫日极的腹部,嘲弄道:“你喜欢听话的?”
莫日极感受到匕首顶着他,笑得更浓了,他的手包裹住牧乔的匕首。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声线低哑带磁:“这里不能再刺了,晚上我还要和将军共赴巫山——”
下一瞬。
牧乔将莫日极推到鹿角椅上,匕首在他身下不到半寸的位置刺去,直直地刺穿了椅子。
她的声音低冷:“不想要那玩意儿,我可以帮你切了。”
莫日极没料到她这般举动,整个人僵在那里,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兴致被吓走了一半。
莫日极往后移了移,离让他断子绝孙的匕首远了些。
脑子里冷静下来后,莫日极回过味来,问道:“你怎么会懂这些?”
虽说阿拓勒的民风奔放,但待嫁的女子也会被族人保护起来,不让她们接触那些事情。
更何况是霁国那样更加民风保守的地方,女子在出嫁之前,完全不会有机会通晓房中事。
哪里会像牧乔这般,坦然得不正常,就连脸颊也不带一点红的。
这些事情,牧乔和陆酩做多了。
但牧乔不打算将这些告诉莫日极,给她自己找事。
牧乔反问道:“你以为军中是什么地方?”
莫日极再清楚不过。
军营里的男人,脏的臭的,杀红了眼,下了战场,还没泄完的精力,全都撒在女人身上。
要是女人找不到,母马母狗到他们面前,也逃不掉。
莫日极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知道要是他维持今夜还算愉悦的心情,就不该再问下去,但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和军中的男人做过?”
阿拓勒的男人好战,不光打霁国,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有无休止的战争。
父死娶母,兄死娶嫂,女人们一生经常要跟不同的男人。
草原上的人是稀缺品,只要女人的肚子能生下他们的崽儿就够了,贞洁与否,并不重要。
可莫日极不知道为何,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他咬牙威胁道:“你现在是本王的可敦,过去你如何我不管,若是让我发现你跟其他阿拓勒的男人搞在一起——”
莫日极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她被男人压在身下,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朦胧的欲色,眼尾映桃花,两颊泛着绯红。
莫日极越想越气,狠狠盯着牧乔,咬牙切齿道:“我就杀了你。”
牧乔仰起头,表情平静无澜,语气依然淡淡:“你这样说,觉得我就会怕了?”
莫日极望进了牧乔的眼睛里,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干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纤尘。
牧乔不怕死,他在战场上已经领教过。
他在牧乔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的欲念和贪求,自然也没有让她害怕的东西。
莫日极忽然愤怒极了,好像他今日做的所有事情,在牧乔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他一拳砸在牧乔身后的柱上,发出像狼一般的嘶吼。
过去三年,牧乔在宫中,别的没有学到,倒是跟陆酩学到了他身上那一股清泠泠的气质。
不管她如何恼怒,他始终岿然不动,如死水深潭,激不起一丝情绪的起伏。
现在拿陆酩那一套,用来对付莫日极,还真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