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承愣住,他难以相信,“这是你骗父皇的......”
龙椅前的少年睥睨着兰承,他冷白的肌肤冰冷,气质雍容尊贵,不可亵渎,他悠悠笑道,带着嗤意,“朕的确如此想,如此做。”
兰砚作为兽奴,最后离开斗兽场,是屠了整个斗兽场。
斗兽场这样的东西,本不应在太平盛世存在。
只是,无人会相信一个杀伐狠辣的疯魔少年,所为的,是天下太平。
兰承目眦尽裂。
一个疯子,竟然、竟然做的是开明的君王,那他兰承,以后在青史上将背负多少叛臣骂名。
兰承神色阴晴不定,他摸了摸袖中的母蛊,决定彻底操纵兰砚。
这时,少女明媚担忧的声音响起。
“皇上!”
金銮殿大开的门扉中,娇俏的少女穿着粉装宫女裙,像春日初绽的桃夭,焦急跑进来。
兰砚眸光微动,沈熙洛刚踏进殿宇,少年就出现在她身旁,搂住了她的腰。
他低眉,语调埋怨,桃花眼却带了亮色,“洛洛,你怎么来找我了。”
兰承看向空荡荡的龙椅,他愣了一会儿,接着,望向沈熙洛和兰砚时,眼底浮现阴暗。
青槐......被兰砚杀死了。
他却在与他喜爱的女子相会。
兰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居高临下道,“来的正好。”
兰承望向沈熙洛,“沈娘娘,你可知,他最近为何越发残暴?”
“皇上中蛊毒一事上,沈娘娘可是帮了大忙,蛊毒混在内务府送给娘娘的香料中,娘娘用了,而皇上日日夜夜留宿在景仁宫,皇上所中蛊毒,自然是越来越深。”
沈熙洛脸色发白,她肩膀颤抖,厉声,“不可能,我分明没有使用内务府送来的香料。”
“那蛊虫可不是一般的蛊虫,无色无味无声无息,专门针对皇上所制,引子是刺客从皇上身上取下的血,唯对皇上生效,难以察觉,香料未点燃,蛊虫就会爬出来,沾染到其他地方,沈娘娘在宫中,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总要使用宫中之物。”兰承如愿以偿地看到沈熙洛望向兰砚的痛苦神情。
“凤至......是我排查不仔细。”沈熙洛苍白着脸,颤抖自责。
“洛洛,我没事。”兰砚心疼,他指腹擦掉少女眼角的泪水,低哑道,“洛洛,相信我。”
沈熙洛心中本惊恐无措,却在少年幽深漆黑的桃花眸中,渐渐镇静。
兰砚,定然不会这般轻易地就中计。
沈熙洛咬住唇瓣,蹙眉思考,慌乱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他不是无辜的失忆少年凤至。
望着郎情妾意的画面,明和郡王兰承讶异,没想到,兰砚当真动了儿女私情,兰砚原来是有感情的,可惜,兰砚被皇家抛弃,回来后,兰砚与整个皇家,再无亲缘温情可能。
当年,兰砚被困在斗兽场时,明和郡王兰承其实去见过兰砚,弟弟的尸身被送到乱葬岗后,兰承心中煎熬,悄悄带人到乱葬岗,要为弟弟收尸,却没找到尸体,皇子若要查一件事,是很容易的,所以很快,兰承找到了兰砚所在的斗兽场,斗兽场对于达官贵人,格外欢迎,兰承坐在镶嵌宝石的上座,坐立不安地享受着美酒供奉,望见斗兽场中的兰砚。
见到兽奴和野兽厮杀,兰承一阵作呕,只觉得这是无间地狱,最终,却没有救走弟弟兰砚。
兰承害怕救了兰砚后,下一个出现在斗兽场中的人,会是他自己。
兰承容色阴沉,等待着时间流转,当母蛊的操纵彻底起了作用,兰砚就会完全沦为他的傀儡。
他会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兰砚为他人生带来的折磨将会终止。
可时辰徒劳流动。
兰砚却毫无变化。
少年温情脉脉地安抚着寻他的少女,甚至还在逗弄她。
兰承脸色难看,“不可能,你......”
兰承忽然想到一种情况,他恐惧地退后一步,“你没有中蛊毒,你只是在引蛇出洞......”
“兄长答对了。”兰砚难得对兰承露出笑容,少年的笑靡丽,充满恶意,他一只手挡住沈熙洛的眼睛,另一只手用薄剑挑断了兰承的筋脉。
兰承惨叫,软倒在地。
兰砚面无表情,眼瞳浓黑,折磨着兰承,“让洛洛害怕自责,自当千刀万剐。”
“......”
叛臣明和郡王伏诛。
巫蛊之事暴露,宫内用人进行了新的清洗,金氏太后以白绫了结性命,却被救下,关入皇陵,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对于金氏太后而言,失去士族的权势,家族凋零落败,大儿子兰承死去......种种一切,这对她,是最大的折磨,难以承受,神智越发不清。
*
日影交晃,连绵的春雨褪去,晴日大好,大军即将出征。
出征前夕,京华长安举办了灯会。
宫内也跟着挂了花灯,但皇宫偌大,宫中的灯会显得零散冷清。
沈熙洛在宫里瞧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正要回景仁宫休息,兰砚却出现在她面前,照理说,大军出征前夜,他会很忙。
皎洁明亮的月色罩在肩膀,沈熙洛被兰砚抱着,绕开宫中的禁卫军,悄悄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