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不出口的是:在这个不该长时间停留的地方,你是……等谁呢?
云骨还专注地看着后面在爬垭口的几个队员:“我要跟山猫换一下。下午他带前队,我看后队。”
哦……果然是工作需要。
筱曦慢慢地放下了水杯。突然觉得天地寂静。
江离垭口前最后这一段走的比她快,已经翻过垭口了。
山猫则等着高反的麻秆姐,还在垭口半坡上逡巡。
这窄窄的垭口之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风声,就是两个人的呼吸声。
宁筱曦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腿挨着她的腿。只不过,他的腿好长,今天这么高海拔的地方,他还是只穿了一件速干裤,大腿上的肌肉线条隐隐地透过薄薄的裤料呈现眼前。
宁筱曦嗖地一下收回了视线,没话找话:“啊,那个前队人呢?”
云骨把魔术头巾拉起来遮住半张脸:“我让老鱼带他们先到下面的一个平台上去吃饭了。”
“哦……”
这下彻底没话聊了。
“那,我也先下去了。”说着,筱曦就想站起来。
一使劲,身体重的好似秤砣,纹丝不动。只好伸手找地方撑。
那只手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第一时间选择了最顺手的地方——云骨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
这不尴尬。尴尬的是,手特么也没劲了。第一下居然没撑起来……
就好像调戏地摸了一把人家的大腿似的。
宁筱曦就有点僵了,连头都不敢抬了,手刷地一下就收了回来。
“哧……”耳边传来喷着热气的气笑声。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上臂,另一只手自然地托住她的后腰,轻轻一抬,宁筱曦借力站了起来。
她掉头就想走。
背后传来细细嗦嗦的衣服响动和云骨懒洋洋的声音:“我跟你一起下去,到平台等山猫也一样。”
筱曦刚想客气地说,不用不用,你等他吧。结果一回头,看到了垭口的另一侧,立刻吓尿了。
如果说垭口这侧是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来的峭壁,那么垭口的另一面……就特么是一个巨型滑梯!
这垭口,敢情就是个大刀背啊!
云骨点着石头跳过筱曦,往下迈了一步,一回身,伸出了手:“我先下。”
魔术头巾盖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只能看到他棒球帽檐下的那双眼睛,黑曜石一般,平静,专注,而令人踏实。
宁筱曦不由自主就把手递过去了。
那只大手停在了半空,手的主人说:“手杖给我,你拿着容易戳着自己。”
筱曦低头看看握在另一只手上的登山杖,下一秒,登山杖不见了。
云骨拿过登山杖,干脆利落地把两截都收到了最短,握在了自己右手上。
然后用左手包住了筱曦的手,开始下降。
筱曦没走几步,就几乎已经是在用屁垫搓着往下滑了。坡度太陡,重心必需向后紧贴在坡面上,腿又短,几乎每下探一步,屁股都会碰到地面。既然如此,她索性自暴自弃了,就,坐滑梯下去吧。
云骨看着她那种放弃自我躺平的样子,藏在面罩后的嘴咧开了。
这就对了,可算知道惜命了,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面子。
筱曦一边滑蹭,一边抬眼看看前面的人。
他其实,基本上是背对着自己的。大长腿迈一步,她得跟着滑两步。那只牵着她的大手上,带着户外手套——为了防晒。手套粗糙的表面蹭着她柔嫩的手背,又疼又痒。
筱曦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出来了:云骨其实,就是在等她吧?
而且,他跟她说话的方式,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单纯地发号指令。他的每一个要求后面,都跟着一个解释。
心里,突然莫名地高兴和舒适。
终于蹭到了滑梯底部。
云骨垂着眼,帮筱曦重新调整登山杖,听见她在旁边噼里啪啦地掸着沾满灰的裤子。
等她终于直起身,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伸出手,果断地把她套在脖子上的魔术头巾,哗地一下拉到了那个挺翘的小鼻子上。
拉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晒。”云骨不动声色地说,说完扭头走了。
筱曦愣愣地在那儿站了一秒,脸上还带着被他的手套蹭到脸颊的麻酥感。
筱曦一直觉得自己有距离敏感症——她根本不能容忍异性,甚至不熟的同性靠近自己。
从中学到现在,她跟江离关系那么好,那么多次一起逛街出门,她都从来没有挽过一次江离的胳膊。
因为,别扭。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能接受云骨这么近距离的碰触了?
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啊,江离高反的那天晚上,他还抱过她呢。
抱过她……抱过……抱……
宁筱曦眨眨眼,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拥抱是自跟陈铎生分手之后,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投入一个男生,不,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早就忘了,被别人保护在臂弯里的感觉。她一直以为,她不需要,也不喜欢。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云骨,就感觉,还蛮自然,蛮踏实,蛮开心的……
宁筱曦的脚步慢了下来,慢吞吞地抬眼去看前面轻松又稳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