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宇哥！”她甜甜地叫了一声，跟着陆翔宇转进了挡板。
一进去，果然发现邹峰也在。
他斜靠着另一侧的挡板，垂着头，左手上夹着一支烟，任凭烟空烧着，另一只手正在手机上飞快地在敲什么。
宁筱曦发现了，这是邹峰抽烟的习惯。
一支烟烧掉的部分远远大过他真正抽进去的部分。
对他来说，烟的功效好像更像古代君子书房里的安神香。他在有情绪的时候，疲惫的时候，或者思考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点起来，让自己沉下心来。
看见宁筱曦跟着陆翔宇进来，邹峰并没有动，还是靠着挡板，只微微地礼貌地向她点了下头，又低下头去忙手机了。
宁筱曦微微一滞，攥了攥手心里的糖，觉得周末那个轻松自在的邹峰瞬间烟消云散。
“筱曦，上周那个产品事故，真是辛苦你了啊。”翔宇很客气地开口了。
宁筱曦摇摇头：“这不是应该的嘛。”
翔宇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无奈：“今年产品团队确实跑得有些快，JACKIE来了之后，精力又大部分放在了获客上，看得不可能那么仔细。这半年大的迭代十来次吧，其中光回滚就三、四回……吴凡他们也不容易啊。”
“所以，将来还是得拜托你，多花点时间精力，整顿一下这个团队的工作和人员。”
团队工作……和人员啊。
宁筱曦顾不上邹峰了，立刻集中注意力地去琢磨陆翔宇的话。
因为他不只提了工作，还特意提了“人员”。
宁筱曦这么敏感，是因为早上开会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其实，周思媛并不是作这个组长的最合适人选。
四个人中，她也许是最了解产品过往历史的那个人，但她，绝对不是能力最强的那个。
甚至，有可能是最弱的那一个。
可，偏偏她是组长。
宁筱曦决定迂回一点。
“我今早，刚跟产品团队开完会。”她说：“翔宇哥，我有一件事看不明白。他们虽然叫产品组，但里面的同事，为什么都是项目经理，而不是产品经理？”
宁筱曦这个问题一出口，站在角落里的邹峰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眼中浮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又把头低下去了。
宁筱曦感到邹峰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也不由得转头去看他，却只看到他重新低下头去的瞬间。
陆翔宇点了第二支烟：“啊。这个事嘛，有点历史原因。”
“因为最初的产品经理，其实就是我。”
“公司的产品原型，和后来的阿尔法，贝塔版本，都是我亲自做的。产品组，在JACKIE来之前，也是我亲自带的。”
“A轮融资前，产品的架构和形态，基本都稳定了。A轮主要的钱和力气，我们都花在获客上了。”
“这个阶段，产品组的工作呢，就是跟着获客销售的需求，零敲碎打的，一个个项目的对产品进行微调。所以，产品组的工作，其实就是做支持性的项目。”
宁筱曦明白了。
如果公司的业务是一条大河，那么周思媛的工作就是建设水库，大坝和河道这些基础设施，王凯旋的工作是上游引水，罗存浩的工作是分流灌溉，而陈晶的工作，是日常管理维护水库，大坝和河道的正常运转。
四个组，合力形成了一个大型农业水利工程。
这一年多，公司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怎么把水引进来，所以，王凯旋的工作成了核心，那么剩下的三组人，自然就只有配合。
水流变了，罗存浩要重新分，分水的时候，陈晶要配合开关闸。而当水量超过一定极限的时候，周思媛要加固堤坝，重修河道。
这自然不是把河道水库大坝拆了重修，一般就是哪里不够高，就修哪里，确实就像一个个小工程项目一样。
宁筱曦犹豫了一下：“翔宇哥，那我能问一下吗？周思媛做这个组长多久了？”
邹峰又抬起头来看了宁筱曦一眼，这一次，连唇边都有了笑纹。
宁筱曦莫名其妙地回头去看他，却又只看到了他的头顶。
陆翔宇：“一年了吧。思媛是公司最早的产品经理之一，几乎从我们创业第一天就在了。工作态度是很勤奋的。她的前任那段时间走了，当时团队实在没人，她是时间最长的，就把她提拔上来了。”
啊，原来如此。
宁筱曦想，难怪周思媛的能力有限。
这可能是周思媛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所以她今天所有的能力，都是在这家企业里学习锻炼出来的。
创业公司，并不像大外企，有成套的人才培养规划。
在这家公司，周思媛肯定是以前的组长手把手教出来的，而师傅的能力，决定了她的能力上限。什么青出于蓝胜于蓝之类的，那都是瞎掰。
从前的组长走了，她因为足够了解水利工程的修建历史，被升为了组长。然后有新人来了，能力比她强，却只能屈居她之下。
好在大家平时都散落在不同的项目里，各干各的，重点项目又有陈铎生或者陆翔宇亲自挂帅看着，这个问题不太明显而已。
宁筱曦，咬了咬嘴唇，狠狠一点头：“我知道了，翔宇哥。你交给我吧。”
又把手一伸，手心里是两块润喉糖，说：“你们……都少抽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