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叶晨微将他抱到一边,自己去翻动烤鸡。
并不习惯被人照顾的小狐狸还是将少女替下来,示意她可以再睡一会儿。
叶晨微坐在一边,歪着头。
清晨的树影斑驳,叶间留下一条笔直光亮的通路。
照得小狐狸身上的金色愈发神圣。
“沐知景。”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原来,在那样早的时候,就已经不一样了。
沐知景将烤好的鸡递给她,叶晨微撕开,给自己留下一小半,另一大半重新递给沐知景。
小狐狸并不接,兀自找了一个地方趴下,半眯着眼晒太阳假寐。
叶晨微跟过去,问他:“你累了吗?”
沐知景摇头,少女就笑起来,慢慢将烤鸡撕开,自己吃块,放在小狐狸嘴边一块。
沐知景还要拒绝,恍惚听道:“小时候我就是这么喂你的。”
狐狸突然站起,立着耳朵把叶晨微吓了一跳。
“怎么啦?”
数枝被扔在远处,但此刻沐知景也顾不得许多,用爪子在雪地里写写画画:你记得小时候……
他顿住,似乎又觉得只是巧合,挥爪又把自己写的字划掉了。
恰好一片鸡肉递到嘴边,香喷喷的,小狐狸一口吃掉了。
尖尖的虎牙擦过叶晨微的手指。
叶晨微看到他写的字,已然明白小狐狸亦未曾忘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或许是因为她没能第一眼认出来,少年竟也从未提起过那段过往。
沐知景吃过一点,便不肯再吃,写字告诉她自己已经吃过。
因此叶晨微沉默着将一整只烤鸡吃完。
沐知景见她意犹未尽,写道:不够我再去抓。
叶晨微揉着肚子摆摆手:“够了够了,早晨也不能贪多。”
然后她在小狐狸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笑意。
填饱了肚子,便开始考虑现在的处境了。
“天之涯与长白一者在西,一者在东,相隔千万里,你是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呀?”叶晨微问道。
沐知景摇头,刚要写,叶晨微已经猜到了:“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我师父?不可能。长白被成为神厌之地,当年娘亲带我隐居于此,师父与师叔祖纵使由此猜测,也遍寻不得长白入口。”
“天在水前辈呢?”
沐知景还是摇头。
“总不可能是妄生门门主?”叶晨微惊疑不定,“长白之内,仙魔隔绝。”
沐知景没做回应。
许久,才在雪地地里慢慢写下两个字——阵法。
幼时相遇,便当是他机缘巧合之下落入通往长白的阵法之中,有了那一次命运般的相遇。
“为什么?”叶晨微问。
小狐狸清浅的眸光扫过她,慢慢写道:我幼时被妄生门追杀途中,误入长白。
叶晨微不说话,将他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小狐狸光洁如雪的毛发。
沐知景反搭上她的腕,另一爪探出去,继续写:幸得你与小野相救,那时你很小,应当是忘记了。
叶晨微抑不住嗓音里的颤:“我记得,你当时为什么不辞而别?”
半揽在怀中的小狐狸显而易见地僵住了身子。
“刚刚才认出来的。”叶晨微添了一句解释。
沐知景写道:怕连累你们。
叶晨微抱起他:“我们去天池。”
天池?沐知景警觉地竖起耳朵。昨日所入之地,不是天池吗?
他挣扎想要下去,却听少女道:“你别动,我冷。”
怀中的小狐狸果然一动不敢再动了,甚至还小心翼翼又贴近了些。少女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她许久未回长白,仅凭着幼时瞎跑的经验,绕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路,才走到天池边上。
天池宛若天神散落人间的珠宝,远观湖面柔雾氤氲烟波浩渺,近看湖水澄碧共天一色。
“沐知景,你看。”叶晨微抱着沐知景在湖边蹲下身,两人的倒影清晰可见。
沐知景睁开微眯的眸,倏尔瞪大了。
他晃晃头,湖里的小狐狸也跟着晃晃头。
小狐狸伸出爪子去触碰水面,湖中的小狐狸也伸出爪子与他握手。
但小狐狸记得自己是通身皆白的,湖中的小狐狸眼尾耳尖都晕了金色。
叶晨微将他放下,退到一边道:“还有尾巴。”
沐知景将尾巴揽在前边一照,果然看到自己的尾巴尖也点了金。
“小时候你的尾巴尖还只有一点点金色,今日看好像比那时多了些也更亮了些。但是在长白之外,你的原型便如普通的雪狐,洁白如雪,没有半分杂色。”叶晨微解释道,“从小到大,我放到心上的小狐狸也不过三只,一只是小野,还有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狐狸想把小野拐走,再有就是你……沐知景!”
湖面泛起涟漪,小狐狸好似没站稳,直直往湖里扎,叶晨微伸手去拉,只拽下来沐知景尾巴尖上的几根毛。
天池澄澈,看着浅,实际却极深,少女心急之下忘记小狐狸本是会水的,竟也要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