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死，在他的肉身经历烈火焚烤、一寸寸开裂、粉碎、融化后，他的意识仍然清醒地活着。
黎无曜的精神力自爆扭曲了时空，他肉身摧毁后的精神体回到了过去。
以一种谁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幽魂”形态，回到了自己在从前时空出生那刻。
因为只是“幽魂”，黎无曜什么都做不了，他在过去的时空里，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杀害自己的外祖父，无力阻止。
看着那个人在母亲面前虚情假意，看着他一点点掌控黎家，又借着黎家登高站上蓝星异能者之首的位置。
讽刺的一幕幕接连在黎无曜眼皮子底下发生，黎无曜却只能眼睁睁眼看着这一切，漆黑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直到有一天，黎无曜的母亲突然看见了黎无曜。
就在小小的黎曜开始发烧的那天。
很快，黎无曜的母亲要为发烧的小黎曜偷药，黎无曜在那一夜，潜能爆发碰触到了他的母亲和自己。
但也只能碰到他的母亲和自己。
他们没有言语，不能沟通，甚至他的母亲虽然看到了他，却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黎无曜阻止不了一个母亲要救儿子的决心，所以他发了疯想先一步杀死过去的自己。
最后的最后，母亲挡在了小小的自己面前。
回到过去时空的黎无曜，亲手错杀了自己的母亲，而当他再想去结果小黎曜，他又一次碰不到自己了。
他回到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有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后来的后来，循环继续，小黎曜受尽折磨，而黎无曜自虐般就那样看着，一分一秒都不曾错过。
又是九年，小黎曜也像当年的他一样选择了自爆同归于尽，这个世界上好似再也没有黎曜这个人了。
霍长生的出现，是黎无曜的意料之外。
他没有抱什么新的希望，因为黎无曜的生命中，每次出现转折，都只会是更坏的情况。
黎无曜好奇，还能如何更坏？
在霍长生异能创造的造梦空间里，霍长生看到了黎无曜的存在，他们从前就认识，霍长生也是蓝星被掳异能者后代中的一员。
霍长生要逃出白塔地下实验室，他需要黎无曜的帮忙。
黎无曜在霍长生创造独有的造梦空间里，亲手挖下了自己的一双眼睛激发潜力异能换了霍长生成功出逃。
而作为答谢，身为创造系异能者的霍长生捏了一副身体给黎无曜。
创造系异能者并不能凭空创造物品，霍长生捏的身体与黎无曜的模样别无二致，黎无曜在这副身体里，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除了被自己亲手害死的母亲以外……
这个世上唯一能看见他残破的精神体，触摸到他满身伤疤，让他流血的人。
第21章 ♀哨♂向
童曲安静听黎无曜讲了很久从前, 全程没有打断插嘴，直到自己在对方的回忆中终于姗姗出场。
无限潜力异能的使用前提，是激发自身精神海潜力。
脑中闪过哨向星停舰坪上, 黎无曜使用异能凝固时间后血肉模糊的双手, 而那之前童曲的精神体水母刚被黎无曜从垂耳收进口袋。
还有白塔地下十八层中，黎无曜自己抠弄颈部伤口无果，拿童曲的精神体触手当刀片割腕的画面。
童曲口中重复了一遍黎无曜最后那句：“只有我能让你流血？”
“对不起。”黎无曜安静看着坐到了他身边的童曲, 眼尾的血色已然消失，眸色恢复一片沉黑，“我那时候太错乱了，只想和你一起死。”
“你想告诉我，你那个时候突然对我举枪，是希望我会反杀你？”
童曲没评论黎无曜的那些过往, 一句都没问, 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室九年，父母、自爆、肉身损毁、时空扭曲, 她什么都不提不问。
跳过所有去到结局，直面当年那个心结。
七十年，或许对很多人来说是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足够一个人将往事忘得所剩无几。
但童曲是一个“死”了七十年的人，七十年前的记忆对她而言不过就发生在昨天。
并不需要刻意回想，当年的一幕幕一直在童曲脑海。
童曲记得黎无曜当年听到她病毒阻断失败，陡然雪白的脸色。
她以为自己的小白脸恋人在害怕。
她也曾短暂地在极度愤怒与失望中, 误会过瞎子是因为害怕她丧尸化才发着抖开枪。
此刻，沙发上那张七十年不曾改变一丝容颜的英俊脸庞上, 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甩掉脑中所有关于那一枪可笑的猜想，童曲勾着黎无曜的一缕长发, 蓦地感到十分好笑：“黎无曜，当年究竟是我脑子被丧尸病毒吃了，还是你？”
黎无曜侧身望着童曲，黑眸中细细流淌的悲伤掩在竭力维持的平静之下：“是我想错了。”
是黎无曜错判了童曲的反应。
她放过了对自己开枪的恋人，独自狼狈逃出了实验室。
童曲看着自己曾经的恋人，看着那双明明恢复了光明却见不到光的漂亮眼睛，看了很久，最后凑上前，又亲了亲某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