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暮礼因脑溢血复发抢救不过来而离世,打理好暮礼的后事第二个星期,徐玥臻便提出入住敬老院这件事,遭到暮之越强烈拒绝,可偏偏徐玥臻执意要去,就在暮之越大学开学那天,她一个人先斩后奏到了敬老院办理完所有入住事项,最后暮之越得知已经晚了。
或许冷清的屋子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可复现的往昔影子并不是一场梦,又或许,认真地听暮礼的话,试图向前走。
“妈,我不住校,可以回来陪您。”
徐玥臻翻他一眼,说:“你一大堆事儿要忙,再说你小时候我都没管过你,你别指望读了大学就可以管我。”
“妈,您这不是跟我置气么。”
“并没有,反正入住资料基本上办妥了,也用不着你签名。”
“好。”暮之越语气中透露着无可奈何。
事情定下来后,暮之越仍然在劝她,只是没有那么频繁,想必也在给时间徐玥臻过渡,就这样,徐玥臻在敬老院住到了至今,却依旧没有动过回家的心思。
夏槿晚抿抿唇,似乎能体会到暮之越当时的为难,若有所思,轻声道:“您真不打算回去吗?如果我想再看望您,来往路上真的很耗时间,在家里住的话,会近很多。”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像极了暮之越的口吻,我什么时候生了一对双胞胎?”
徐玥臻惊奇,看了她一会儿,又笑,“其实暮之越他不知道,那套房子,是我和暮礼的婚房,甚至是我们亲自挑选的,虽然不像靠海靠山的别墅那样豪华,但胜在足够温馨,当初入住的时候,暮礼他爸爸嫌我们不懂得过日子,非要往一间小屋子里挤,暮之越出生后,意见反而更大了,叫我们赶紧回别墅住,我们依旧不听,因为是我们卖画卖煎饼果子攒下的钱买的,不仅仅有意义,还是我们真正的家。”
夏槿晚听完神情茫然,还未出声,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
“即使最后暮礼不得已接任家族企业,我们都没想过搬走,可是啊,我现在却不想回去了。”
暮礼离开的猝不及防,徐玥臻除了在ICU病房痛哭过,便再没有哭了,然而止不住的思念涌上心头,原本怀着不切实际的梦,终于清醒了,不想再守在空荡荡的房子,任由悲伤侵蚀她整个身体。
不可否认,她很想很想他,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夏槿晚下意识反握徐玥臻的手,眼眶慢慢涌上热度,她顿时撇开眼,侧过目光望向别处,咬了下嘴唇,试图转移此刻的情绪。
很快,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回过头,徐玥臻神情未改,突然拍拍她的手背,淡淡问她:“话说你怎么跟小天过来了,阿越没跟你们一块?”
夏槿晚回答:“他出差了。”
徐玥臻一愣,点点头,突然正视着夏槿晚,试探地问:“话说回来,我儿子喜欢的人是你吧?”
话锋一转,夏槿晚差点没反应过来,懵懵然的“啊”了声。
徐玥臻难掩上翘的嘴角:“看你没有反驳,应该就是了,我儿子跟我一样眼光好,不管是当女儿还是儿媳妇,只要是你我们家的都没问题,不过还是当儿媳妇,不然我儿子得打光棍,看来我这两天要去买些新衣裳,准备喝你这个儿媳妇给我敬茶。”
徐玥臻自顾自说得兴奋,可夏槿晚吓得不知所措,连忙摆摆手:“那个太早了,我们还没到这个地步……”
话音未落。
徐玥臻唤了她一声,夏槿晚眨眨眼,轻声:“嗯?”
“听到你说他出差,我第一反应是难受,虽然现在出差对他而言是常有的事,作为母亲,我希望暮之越过好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走他爸那条旧路。”
直到离开敬老院,夏槿晚还在反复琢磨那句话,然后从于时天的呼唤声中将思绪拉回来,她猛然抬眼,连忙问:“怎,怎么了?”
于时天挑眉:“上车,我载你回学校,我带你来就会带你走,不会扔下你不管。”
夏槿晚再次看了眼不宽裕的位置,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要不是不知道地点,她大概不会上这辆迷你摩托车,路上没有被交警逮住已经算不错了,坐得难受,还要经受减速带的颠簸,屁股现在还有点儿疼。
停顿一两秒后,她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回学校,我有别的地方要去,你先走,我自己到前面搭公交。”
“去哪?我的车还能走,载你过去啊。”
“真不用了,谢谢你。”
“行吧,你都这样说了,有空出来吃个饭,之前班级聚会就你没来,哪能成啊。”
夏槿晚应了声,一边挥手,一边目睹于时天骑着迷你摩托车,飞驰在道路上。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转身,往回走,朝着前方的公交站台。
……
“嘀嘀——”
门口的电子密码锁已开,夏槿晚趿拉着拖鞋,径直走进房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握着门把往下,门一推开,瞬间扑鼻而来洗衣粉的清香,杂糅,微弱,悠悠散开。
她迈步进去,指尖轻扫过一排排摆在书桌柜上的飞机模型,没有灰尘的沾染,干净如初,看得出主人爱惜的程度,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