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妄垂眸，视线落在鹘鸼身上。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鞋履在地面残垣断壁上掠过，溅起灰尘。
漫天灯火映着他的背影。
沈随妄负手站立，鹘鸼曲着身子咳嗽。
两个人似乎都开口了。
鹘鸼眼里的光灰暗下去，沈随妄拇食二指一弹，冰凝成剑，刺穿人头鸟身的怪物的额头。
“鹘鸼大人。”鬼鬼捂着嘴，小脸惨白。
林灵捂住他的眼睛：“鹘鸼对鬼鬼很好呀。”
她感觉什么湿润的液体浸湿了手心。
“鹘，鹘鸼大人带我出来。他，他很凶，但他，他不欺负我。”
“他，他们都欺负我。”
林灵摸摸他脑袋，脑子里琢磨沈随妄刚才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不偷听，她也确实听不见嘛。
她是看见的！
她挺了挺胸膛，不心虚的！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沈随妄走来时身上带着雨的凉意，头发上沾了雨雾。
“将刚才听见的忘掉，不然杀了你。”沈随妄冷冷道。
林灵张大嘴巴，刚想反驳，沈随妄已经离开了。
林灵忙跟上去，不由挠挠头，懊恼他怎么发现了。
“那仙尊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沈随妄眉眼笼着一层雾，看不清神情。
“不算得到。”四个字飘散在雾气中。
林灵有些惊讶竟能从这人嘴里撬出话来，不由再接再厉：“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去南海了？”
“嗯。你爹娘下落我已知道。必须尽快前去。不然，等着给他们收尸。”
林灵：“我爹娘才不会有事！”
她呸呸呸，什么收尸。
沈随妄脸上没什么表情：“将那小鬼放出去，鬼蜮的魂都可受他驱使，让他去找你父母。”
“你不是知道我父母在哪里了？”
“有他在，可毫不费力救出你父母。我另有其他事办。”
“什么，你不去？”
林灵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脸大哭：“呜呜呜我要告诉掌门，你半路抛弃我，你无情！”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052
◎小鬼◎
052
沈随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错愕。
他手指不由蜷缩了一下,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日轻轻一碰的滚烫温度。
他居高临下盯着地上蹲着抹眼泪的少女。
她的演技实在算不得好。骗人的本事她不曾有。那圆圆的雪白的脸上透出健康的红晕，头发自肩头倾泻，乌黑如瀑。两只眼睛极亮, 永远含着光，睫毛浓密卷翘，一闪一闪，透出一股无辜的可怜。
他眼里有着深深的疑惑, 世上怎会有人软成这样, 见谁都能撒娇。
像一只猫, 未经世间之苦, 所以不谙世事，无忧无虑。
让人……嫉妒。
沈随妄静静盯着她撒泼, 眼睛里的神色算不得和善。
速来知道她胆子大。这一路上他没给她什么脸色，所以她已经胆子大到忘记小时候做的那些事, 大到对他毫无戒备, 还敢冲他用撒泼这一招。
她以为他是凌仙宗那些宠着她无法无天的人吗？
他抿唇, 冷了脸, 漠然道：“谁给你的胆子质疑本尊的决定？想死, 本尊现在便成全你。”
林灵正一边哭一边偷偷瞧沈随妄脸色呢，被他冷着脸这么一吓，喉咙里的哽咽卡住：“嗝——”
她大吃一惊, 喉咙里又是一声：“嗝——”
“嗝——仙尊——我——嗝！”
沈随妄手指又蜷了蜷。
他想, 这会更像一只猫了。
是只笨猫。
沈随妄嘴角无意识勾起, 等他反应过来脸上有瞬间怔愣。
他立即压下唇角, 眼神一冷, 浑身气息莫测, 生人勿近, 颇有些生气地拂袖要走。
林灵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一把抓住他衣摆。
沈随妄察觉衣摆处抓着的力量，身形一顿。
他缓缓垂下眸子，视线落在衣摆那只手上。
林灵打了个寒颤。
“啊嚏！”打完她都懵了。
她怎么这么能出丑啊。
呜呜呜沈随妄本来就讨厌原主，这下好了。
她耷拉下脑袋，不敢看沈随妄，心虚：“仙，仙尊，你一定要来救我爹娘啊！我，我一个人害怕！”
“嗯。”沈随妄丢下一个字。
林灵再抬头，面前就空荡荡没什么人了。
她摸摸脑袋，爬起来，叉腰，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气焰：“凶什么凶！就你厉害！”
她鼓着腮帮子，嘀嘀咕咕：“白眼狼。”
她想起救命这事，脑子里又闪过渡碧云的时候。
当时并没有感觉，这会突然想起那日所有细节。很神奇，所有细节，包括她是如何俯身撑在沈随妄身上，如何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冷味道，如何触到他脸上皮肤清凉的温度，以及她如何将自己的嘴唇怼上去，碰到了泛着清冷莲花香气的柔软嘴唇。
跟他这个人外壳的冷硬不同。
他的嘴唇真的很软。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她的脸砰地泛起红晕，红得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
小鬼都有些担心：“姐姐，脸，好红！”
林灵忙用两只手捂住脸，使劲拍了拍：“快住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