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十几二十分钟过去,少女的心脏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心率监视仪没有一丝起伏。
“小灵。”护士长没忍住湿了眼眶。
所有医生都沉默了。
病房外,静静抱着彼此的父母突然看向病房。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泣不成声:“老师,对不起。”
妈妈紧紧攥着爸爸的手,哽咽着:“小灵她……”
妈妈嚎啕大哭。
林灵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哭了起来:“妈,爸爸!”
她狠狠冲向前,却被结界弹了回来。
“垃圾,垃圾!垃圾!”她又哭又打。
头发花白的爸爸眼睛也红了,他拍着妈妈的肩膀,哭着说:“小灵这十几年受苦了,是我们强留她,她为了我们一直坚持,她解脱了,我们该高兴才对。”
妈妈哭得哽咽,她被爸爸拥着走向病床,看见床上的女孩,再也忍不住扑过去大哭。
“妈妈的乖女儿,小灵最乖了呜呜呜,妈妈的小灵——”
林灵也大哭起来:“妈——”
爸爸跪在床边,一遍遍摸着女儿的头发:“小灵,爸爸知道你一定去了很好的地方,下辈子一定健康幸福,爸爸,爸爸替你高兴,这辈子做我们的女儿,你受苦了,是我们对不起小灵——”
林父手颤得厉害,再也说不下去,两个六旬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幕谁都受不了。
林灵咬着手背,哭得心口发疼,撕心裂肺地冲着结界大喊:“不是的爸爸!我很高兴做你们的女儿。呜呜呜爸爸,我爱你和妈妈,你们是世上最好的父母!”
林灵恨死系统了。
这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闻人越。
她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看着父母办完女儿的葬礼,沉痛的情绪持续了一段时间。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他们没有一直沉痛下去,他们走了出来。
或许真的像爸爸说的那样,他们认为自己从小在病房里长大,进重症监护室如家常便饭,别的小朋友习以为常的奔跑玩闹对她却如致命毒药,别人的童年是阳光、欢乐、游乐园,她却只有打针吃药疼痛,他们认为对不起自己,他们知道自己活得痛苦,只是不想让爸爸妈妈难过,所以咬牙挺过每一次病危。
爸爸表面上不说,却知道女儿很痛,很累,很辛苦。
站在她的墓碑前,爸爸和妈妈露出笑容,扫去了沉痛,注视着照片里十八岁的少女,她的笑容那么明媚,脸颊上两个酒窝,小太阳一样。
“小灵在另一个世界一定有很多人爱,一定有健康的身体,一定很幸福。”
“爸爸妈妈祝福小灵。”
“要开心快乐。”
“不要担心爸爸妈妈。”
“为自己活吧!”妈妈笑道。
林灵抹了抹眼泪:“妈妈。”
她将自己蜷缩在一起:“闻人越,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她觉得好困,好累。
好想闻人越,想他宽大的怀抱,可以将她紧紧抱住,很安心。
这里太空旷了,一个人也没有。
她好害怕。
*
江天暮雪。
闻人越紧紧盯着床上的少女。
他偷偷给少女换上了红色的嫁衣,少女的脸被衬得白里透红,一弯细细的眉毛那么漂亮,眼睫毛长长的、翘翘的,真可爱,鼻子那么小巧,鼻尖挺翘,他没忍住轻轻、轻轻拂了一下。
少女的嘴唇粉粉的,嫩嫩的,像熟透的樱桃,很甜的样子。
闻人越摸摸她的头发,扭头看闻人缕:“小叔,找到了吗?”
闻人缕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快。”
“要快些,我怕阿灵迷路。”闻人越凑近林灵的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如果她醒来,他一下子就能知道。
闻人缕盘膝坐在一炷香前,食指中指竖起,额头上浸满细汗。
他的眉头皱起,似乎在与什么对抗。
只要在此间世界的魂魄,只要不是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肯还魂,他便能找到并以燃魂香吸引其回到身体。
可不在此间世界的魂,他找不到的魂,没有回来意愿的魂,他该如何带回来?
他的视线在闻人越脸上扫过。
闻人越自己都没发现,他盯着少女的时候,简直像个盯着心爱之物的幼童。
跟无妄之巅上那个又傻又天真的小殿下一模一样。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仿佛一切美好都在。
只要他喜欢的人活着。他便开心。
他便能心满意足,什么都可以不要。
闻人缕深吸一口气,他不得不,也必须把林灵找回来。
燃魂香蔓延到了九州边境,突破三重天,再往上,不再是人的界限。
但他分明感应到了一丝林灵的魂。
她就在三重天上。
闻人缕眸子有些暗,他双手开阖,十指结印,薄唇轻启,一道极复杂的禁咒从他口中念出。
闻人越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看着林灵的目光灰暗,沉默。
他轻轻抚摸着林灵的鬓角,与之相反的,是他捏着剑的手,戾气横生。
“叮——”
林灵床边的引魂铃响了。
闻人越猛地看向林灵的脸。
他牢牢盯着,一眨不眨,整个人都绷紧了,呼吸也屏了起来,唯恐吓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