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都是假的。
林灵只有一只手，一柄剑。不一会儿，她身上便被抓得遍体鳞伤。
鲜血刺激了恶鬼。
他们更疯狂地涌上来。
自始至终，林灵都将小孩护在怀里，她伤得最厉害的时候，肩膀被恶鬼一爪刺穿，她劈断恶鬼的手，贴着小孩的头，死死将他的眼睛捂住，不教他看见这地狱。
闻人越闻见她肩膀上的血腥味，他眼睛一眨。
“小殿下，一会儿就好了哦。”少女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面对的不是让人绝望的无数恶鬼。
闻人越抿唇。他从笼子里醒来的时候，小孩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鲜血淋漓。
“你怎么这么没用。”他蹲在小孩面前。
“救救羽裳——”眼泪顺着小孩眼角滑下。他哭得小脸惨不忍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小家伙奄奄一息，离消散不远了。
“我能有什么好处。”闻人越盯着这小孩，奇怪道，“我像是好人吗？”
“要救羽裳。”小孩眼睑无力地阖上，鲜血淋漓的手抓着他袖口不放。
闻人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将小孩提起来，放在眼前端详。
这张脸与无妄之巅相比，并没有多少变化。哪怕曾经有一些伤口，也让林灵细心养好了。
不像另一个小孩。
他盯着盯着，歪头想了想，将小孩抱进怀里，轻轻拍了一下。
过了好久，他散漫地画出一个超度咒，面前的小孩消散在金光中。
灵台中一片黑暗。
穿大红婚服的青年眼神漆黑，眼底情绪不明。
再醒来。没想到在幽冥地狱。
他最熟悉的地方。
恶鬼太多，林灵有再高的修为，在这里也是白搭。何况她受梦魇暗算，修为全无。能撑到现在，全靠着一口气。
当意识开始浑浊的时候，林灵看见小孩领口湿哒哒奄奄一息的小纸人，她抿唇，难过地摸摸小纸人，蹭了蹭小孩软软的脸：“小殿下，对不起啊，羽裳有点累。”
她眼睛有些红。
“就这点实力还逞英雄？”闻人越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不屑。
林灵：“？”
她觉得这个语气似曾相识，可脑子太浑浊，一时想不起来。
一生要强不允许她吵架发挥不好。她硬是撑着一口气：“你行你上。”
闻人越：“哦。”
他眸子有些沉，不情不愿地伸手将一道灵气渡入她体内。
“呵，要不是那个小家伙求我，我才不会出手。”
林灵意识渐渐清醒，她盯着眼前小孩的脸。
表情却是另一个讨厌的人的。
“看什么，我可不是那个小家伙。”闻人越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周遭恶鬼全都静止了。
林灵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张脸。
不久前这张脸还很鲜活，傲娇的，高兴的，想笑却死死压着唇角的，眼睛亮晶晶的。
林灵鼻子一酸，睁大眼睛，眼尾有些泛红。
“你把小殿下怎么了！”她掐住闻越脖子。
闻人越静静盯着她，半晌，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我能把他怎么了？”
“他怎么不见了！”
林灵眼睫一颤，脑子里掠过小殿下灵台里那个笼子。里边那个人分明就是……闻越。“想清楚了就清醒一点。他本来就不该存在。”
闻人越冷着脸，眸子里漆黑一片。
林灵看着这张脸，难受得很。
她扭开头，眼不见为净。
闻人越脸色更冷。他冷嗤一声：“当我稀罕这断腿的身体。”
林灵眸子里冒火：“你闭嘴！”
她抓住闻越衣襟，一字一句警告：“我现在很不高兴。你不想死在这里，就安静一点。”
闻人越深深看了她一眼，喉咙里嗤了一声，扭头，眸子阴沉，翻手间无数恶鬼化为灰烬。
林灵脸色有些白，流了太多血，她感觉有些冷。
他们从幽冥之海上掉下来之后，被恶鬼拖到了地狱深处。
梦魇大概没想到把闻越也拖了进来。毕竟当时只有她一个人中了招。闻越大抵是被她藏在袖子里，连带着进了幻境。
梦魇给她设的是死局。唯一的变数是闻越。
他是破镜的关键。
林灵拿出腰间那块玉佩。这是小殿下的母亲给她的见面礼。
她有些难过地摸了摸玉佩，伸手很认真地画了一个超度咒，对着玉佩闭上眼睛许愿。
玉佩被一阵金光笼罩。
闻人越冷漠旁观。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
他听见那个女人替小屁孩许愿：“下辈子投胎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快快乐乐长大，无忧无虑一辈子。”
闻人越眼睫一颤，勾唇，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许愿有用的话，人人都许愿便好了，还努力修炼个什么劲。灵虚化神随便许。”
林灵抓住他袖子：“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将闻越一扯，丢到鬼蜮正中那块高得望不到头的黑色石碑旁。
碑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林灵凑近看了一眼，全是名字。
她绕着石碑游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处，看到了小殿下的名字。
闻人越。
她摸摸那三个字，平静道：“将石碑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