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走了很久很久,乔念才敢睁开眼。又白瞪着墙顶直到打了熄灯预备铃,才敢鬼鬼祟祟下地。她‘蹬蹬’跑到阳台上看了看那些倒霉的内裤,挂了一排,乔念数了数,七条。精神抖擞,迎风飘荡。
每一条仿佛都在控诉她‘你怎么能这么坏’‘你不要去祸害那孩子’‘你要点脸吧’!
乔念沮丧地回到屋里,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又多出来一个东西。
黄澄澄的,奖牌;还系着彩条条的带子。
她拿起来仔细一看,圆形的小奖牌上面写着“第二十八届‘五洲杯’全国青少年田径锦标赛男子100米第三名”。
这时乔念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陈奇怎么跑B市来了?
结合着手里的奖牌,她上网查了查。
果真这个比赛这两天正在B市举行,根据这一事实,乔念一擤鼻涕,得出三个结论:
一、陈奇在省队干挺好,代表省队出战全国比赛了。
二、还拿了个全国第三名。
三、她猜的没错,这孩子就是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她可以理解他。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真正关心这个孩子、没人管他,就任他野蛮生长;她大概是强行介入他生活的唯一一个人。
正处于青春懵懂的孩子,很容易就把喜欢和感激混淆起来。况且陈奇本就早熟。
孩子是好孩子,而且,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就算是乔念这种对体育运动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全国第三是什么份量的荣誉。
现在,他已经走上正途,他不再需要她了。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任务完成了。
恩报完了;因为出乎预料地帮他成就了这么好的事业,大大超出了她的一切预期,所以,罪也算赎了,可以吗?
陈奇回到酒店,轻轻哼着歌,‘抬头看着星星在唱歌,她的呼吸好似对我说,她说你要慢慢长大,不只为自己活着……’
唱着唱着,忽然自己笑了。
这个时候的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来,在那胸腔里的一颗心,软得像是面团。一点力气都没有,任人揉圆搓扁都可以。他低低咒骂一句‘操,变娘炮了’,收了声,几个大步跨上楼梯,电梯也不坐了,直接就蹿上三楼。他的房间门毫无预兆打开了,有个矮个子站了出来。
“你去哪了?”老池黑着脸说。
险些给处分。
陈奇好一番告饶,才免去一劫。好不容易就要把老池打发走,忽然那矮坨坨问了一句,“你奖牌呢?”
“那个要上交的吗?”陈奇问。
“你得拿回去拍照,存个档啊。要不谁知道你得全国第三?”
“送人了。”他说。
老池的眼神如果能扔飞刀,陈奇现在身上早已千疮百孔。
“证书!把证书给我。我替你收着。”老池怒吼。
到第三天的晚上,要回N省了。当天比赛一完,陈奇就跑来老池跟前,“教练,我请两个小时假行不行?”
有了前次的教训,老池哪里还敢怠慢。揪着小伙子运动服脖领子,威胁他,“你TM再给我跑出一次试试,我回去就把你从省队除名。”
后来陈奇想,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可是拨了好几次号却又按不下去。应该她打电话过来的;他想,他都把他的奖牌给她了,她看到自己的衣柜被收拾得那么干净,肯定很开心,不应该她打电话过来夸夸他么?
可能是感冒还没好,不想说话。陈奇想,她那个人其实娇气得很。平时看起来那么严厉、那么高冷的,其实她真的很娇气,不小心撞到家具上一下眼泪立马就出来。然后她还不会加小心。
暑假的一个下午,她看着看着书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起了身直接朝阳台走。“嘭”的一声就撞在推拉门的透明玻璃上。
他的心都要被她撞碎了。
连忙上去看,她蹲下来的时候,捂着鼻子,眼泪就出来了。
哭半个小时。他就道歉道了半个小时。
门是他关上的。因为外面下雨,有凉风,她坐的位置正对着阳台,他怕有风吹着。把门关上了半边。
可是那你……那么大门,你看不着的么……
陈奇想着,嘴角就不禁弯了。还是他的错,他应该快一点反应过来,拽住她的。他是看她看得有点入神,一下反应慢了。
估计是感冒,身体不舒服,不想说话。所以才没有打电话过来。一定是这样的。
陈奇等着电话等了两天,然后要回N市了。坐在飞机上他就想着快点到家,落地了才能开机。然后坐在大巴上等,然后坐在宿舍里等,然后听到宿舍管理员大叔叫,“405陈奇,下来签快递。”
应该是很贵重的快递,必须要本人签收。陈奇一笔一划签了自己的名字,打开包裹得很严实的封信,里面是一个黄澄澄的、圆形物品。
陈奇拿到奖牌的时候,还有些窃喜。他终于又等到给她打电话的理由。就说一句话,告诉她她错过了什么,这可是全国比赛的奖牌。整个N省就他这一枚。
他拨了她的号码,里面却有个讨厌的女人告诉他,“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陈奇觉得不可能。他没办法相信。为什么是空号?怎么了就空号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