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烨猛地站起来,又看向程筠。
程筠略一点头。
他才喊:“快!传太医!”
景林单膝跪地,在万光胸口上按了重重按了几下。
万光猛抽了一口气,缓过神,眼珠重新动了起来。
景林挥手:“送万大人下去休息。”
他说完便有两个内侍匆匆而来,抬着人出去了。
程筠这才几分慵懒地倚在靠背上,将茶盏放下。
茶不过喝了不到一半,却有两位朝廷重臣差点丢了性命。
他抬眸:“起来吧。”
众人惊恐未散,不敢起身。
荣烨清了清嗓子,沉声:“首辅大人发话,各位还不快起身?”
其他人这才颤颤巍巍地起来,几乎有些站不稳,即便起身之后也不过低头束手,再不复之前威风。
荣烨做着深呼吸平复心绪,他虽对刚才的事也有些胆寒,但内阁恢复了这般安静有序,他倒十分享受。
不由再次坐了回去,望向程筠的眼神满是崇敬。
“请首辅大人继续主持内阁,决议当前局势。”
程筠轻抚袖口,长身而起。
“今日到此为止。”
说罢径直离开。
荣烨愣了下,紧追出门。
只见门外飘起了雪,红墙碧瓦间,那道玄色身影已远去了。
*
鎏金兽首香炉中,一道袅袅青烟被门口的风吹歪了些。
卧在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眸。
来人在她面前站定,笑道:“娘娘今日怎样?咳疾可好些了?”
李嘉薇懒懒起身,乌发披散在身前。外面虽冰天雪地,她却只着一件单薄柔软的纯白亵衣,隐约可见雪色光景。
“托太子殿下的福,本宫吃了几日雪燕,倒也好大半了。”
杨望珂便凑近前,在她榻上一道坐了。
“娘娘大好,儿子心里也就放心了,不知父皇可来过?”
边说话他的目光边落在李嘉薇玉峰之间。
李嘉薇涂着丹蔻的葱白手指蜷起一缕青丝,娇笑道:“皇上忙着同那几个方士学习长生不老呢,哪有空回承欢殿来。”
杨望珂坐着挪了挪,离她愈近:“娘娘病了,父皇也不来看望,真是不知道疼人。”
李嘉薇眼底划过一丝鄙夷,抬手取了搭在旁边的一件淡粉色长衫披在身上,往梳妆台前坐了。
“殿下今日来承欢殿,可见不着皇上了。”
杨望珂道:“反正我又不是请安来的。”他从袖口掏出一张纸,笑得越发放荡,走了过去:“父皇之前就叫我多跟娘娘学学诗书,我这才做了一首,要请娘娘指教。”
李嘉薇伸手欲取,被杨望珂握住柔荑,低头嗅了口,一脸飘飘欲仙:“……何必费娘娘眼,我来读给娘娘听就是。”
李嘉薇抽回手,转头掩了眼底嫌恶。
“殿下请念。”
只听杨望珂故意拿腔作调地将一首淫词念得暧昧:“烂漫春云满腮,粉脸埋。半羞半喜神女赴瑶台。凝脂白,游蜂采,牡丹开。绵绵今宵了却相思债。”
吟罢低声笑问:“娘娘,我这首《相见欢》如何?”
李嘉薇递他一个白眼:“呸!不正经。”
杨望珂上前站在她身后,把玩着她的长发。
他盯着镜中绝美容颜,心热道:“娘娘才高,看不上我的拙作,我上次却读了一首娘娘写给父皇的,真是情意绵绵,叫人眼红呐。”
李嘉薇将长发从他手中夺过来。
“殿下真不害臊。”
杨望珂嘿嘿一笑,就要俯身在她脖颈处亲一口。
此时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却从外面突兀地跑进来,使得室外涌入的寒气中断了室内的旖旎。
“娘娘——”
杨望珂不满:“谁让你闯进来的?好没规矩的贱婢!”
月儿一缩,跪在地上小声道:“……首、首辅大人回来了!”
“你说什么?!”杨望珂懵了,几乎破音,“哪个首辅?!”
还能是哪个首辅。
“程……程首辅。”月儿颤声。
杨望珂脸一白,吓得不知所措,原地踱步:“他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难不成是鬼魂回来了?!”
李嘉薇也震惊不已,但见杨望珂如此草包,却轻笑一声:“殿下胡言乱语什么,小心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
杨望珂下意识地捂嘴,此时什么春风心思也无,忙要往外走,却被李嘉薇拽住腰带。
她眼波流转,笑道:“殿下慌什么呢,他又不是老虎。”
程筠的手段只怕比老虎还要可怕的多。
杨望珂白捡了这个太子之位之后,心里门清,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首辅,他可是连皇上正儿八经的儿子都能逼死的人。
“我先回东宫去,省得他召我问话。”
李嘉薇却故意拽着他不放:“殿下,上次皇上说要修一座问仙台作祈福祭祀之用,本宫打算让父亲办这苦差,只是内阁那些人却不同意,牢牢将油水握在自己手里,真是可恶!不如殿下东宫直接拟一道建工旨意,送去府衙罢。”
杨望珂用力扯回衣服,欲哭无泪:“首辅回来了,我说了也不算了。”言罢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