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程筠一直在她怀中昏迷着,没有丝毫退烧的迹象。
除了偶尔因噩梦不安发颤外,他的意识始终没有清醒过。
她忙扶着程筠躺好,替他掖紧被角,然后下床开了门。
“安太医,快请!”
安太医摸了摸脉,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一一细致答了。
他沉吟:“老夫……再去开服药吧,只是风寒。”
他刚要起身,苏弦锦忽然伸手拦住。
他抬头,撞进一双冷冷的眸子里。
“安太医,之前的药有问题吗?”
安陆一怔,反问:“有什么问题?”
苏弦锦去一旁端了早已凉了的药来到他面前。
“没问题,你自己喝。”
安陆接过,果然喝了下去。
“首辅大人什么身份?这药老夫若敢有差池,一家老小的命还要不要了?”
苏弦锦皱眉,难道她想错了?
她问:“药没问题,为何不管用呢?”
她盯着安太医,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再者,若是风寒,为何严重至此?”
安陆沉默半晌,环顾了眼,朝一旁角落走去。
苏弦锦知道他有话说,便跟了上去。
他低声叹道:“首辅大人这是当初在谷底被瘴气所伤,深入骨髓,寻常风寒一引,便发出来,自然症状来得急。”
苏弦锦一惊,立即问:“怎么治?”
安陆却摇头:“老夫医术不精,恐怕只能暂时延缓大人病情,先吃药看看烧能不能退吧。”
苏弦锦不语,看着他去写方子,心里如担了千斤,沉重得很。
他治不了,所以还是必须要左丘学么?
狗剧情。
第76章 寸步不让
安太医开了方子, 苏弦锦收走直接交给景林:“你亲自去配药,拿到府上来煎。”
景林去了。
苏弦锦把安太医安排在西屋待着,没让他走。
直到药熬好了,厨房送过来。
她先匀了一小碗, 送到安太医面前:“我看不懂药方, 如果没问题, 您请先尝。”
安太医似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端起药喝了, 但被苦得眉头紧锁。
“能有什么问题?你不信就把方子拿去别的大夫面前问问。”
苏弦锦没说话。
她端着药进屋, 搁在一旁, 又拿了一些蜜饯来。
连安太医脸都皱成那样, 必然是极苦的。
程筠昏睡着,她只得等药略凉一些, 抱他在怀中, 试着用小勺慢慢一点点喂给他。
她学过一点急救, 知道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可能会丧失吞咽能力,若是强行喂水喂药, 很容易呛咳伤肺。
但这毕竟是小说世界,不一定遵循现实逻辑。
她小心将药喂进程筠嘴里, 好在他到底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将药吞咽了进去。
苏弦锦松了口气,又喂了几勺, 他却忽然急咳起来, 眉头紧锁, 脸上几无血色。
苏弦锦一惊, 忙将药碗放下,轻轻拍着他背。
程筠靠在她怀中, 双眼紧闭,脸上几乎血色,鬓发也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侧颈间。
望着这般虚弱的程筠,苏弦锦禁不住鼻头发酸。
除了陪着他,给他喂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有时候她不禁想,在她没有出现之前,原文中程筠是如何走过这段黑暗的。
他是否也在这样一个极冷的雪夜里发着高烧,却只能硬生生受着生病带来的痛楚,直到左丘学携着毒药而来。
从深渊滑向更深的深渊。
一个无声无色无光无影的冷寂地狱。
她整理着他凌乱的汗湿的发,轻抚他噩梦中紧蹙的眉,轻轻哼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舒缓小曲。
等他状态好些,才又慢慢喂药,直到他勉强咽下去小半才放弃。
整晚,苏弦锦都未睡,时不时摸一摸他额头,期盼着他退烧。
雪夜无声,屋内也安静得可怕。
烛光如杏色轻纱笼着卧房,使一切落在她眼里都仿佛朦胧梦境。
直到天亮,程筠只略退了一点烧,人仍未醒,不时发着冷汗,手脚怎么也捂不暖。
苏弦锦双眼通红,有些无力。
于是她只得大清早将安太医拖过来,哑声:“您再试一次,或许……换副药呢?”
安太医大约昨夜也未睡好,精神萎靡得很。
听苏弦锦如此说,他便又替程筠诊了诊脉。
“首辅大人喝了药还未退烧,情况不妙,再这样下去,病情只怕拖得更重。”
“……怎么办?”苏弦锦深吸口气,忍住颤声。
“老夫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再喂几次药,看看到晚上会不会好转。”安陆叹道,缓缓看向苏弦锦,“姑娘既贴身照顾,自当也知,首辅大人在林州落得一身伤痛,所以不仅是风寒那么简单。”
一身伤痛,何止从林州起。
苏弦锦垂眸,眼底弥漫水雾。
*
景林端着午膳进来,已是未时了。
苏弦锦趴在床边小憩着。
他叫醒她:“苏姑娘,吃点东西吧,你这样陪着大人不吃不喝,大人一定不希望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