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宁如风说得蛮隐晦,但在场诸人都不约而同明白。
洛家是前朝皇室之后的不假,可就冲着端木家对前朝嫡系血脉的那个狠劲儿,也能看出洛家这些年能安心过日子无非是端木家顾及名声所设的权宜之计。
实际上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洛家富则富矣,实则如履薄冰,头上无时无刻不悬挂着尚方宝剑,一着不慎,便身首异处。
这个道理顾子阶也明白,但是除了这个,他是真的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殿下恕罪!”顾子阶拱手讨饶,“自我叔父和子基兄弟走后,我除了逢年过节去向顾老夫人请安,其余时间压根不与她母子俩接触,对她们的了解,不比外人多多少。所以究竟洛之槿因何与顾怀贺母子走得快,草民确实不知。”
“不过有一点倒是值得注意,”顾子阶眯着眼,思索着说道:“洛之槿的如夫人,也就是我婶娘的义女,是在我叔父去世后才收养的,两三岁时便接入家中,尤其稀奇的一点,这位如夫人长得倒是与我婶娘颇为相似。”
自小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宁如风,没少见过听过权贵人家败坏人伦的腌臜事,对顾子阶的话瞬间秒懂。
轻咳一声,含糊说道:“如果事实的真相果真如你所言,倒是能勉强解释清楚。”
毕竟一个女婿半个儿,说不定这洛之槿还就是个情种呢。
不过宁如风还是存了个心眼。
他也是男人,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一等风流人物。
男人最了解男人,倘若让他以浪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可否认这位受宠的如夫人的确会是一个原因,但也只能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
天底下的美人多的是,洛之槿与他同样背负着家族的重任,他洛之槿既然能被选为一族的当家人,必然不是会因美色枉顾大局的人。
所以,宁如风很有理由相信,洛之槿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才会置家族的安危于不顾,铁了心要帮顾怀贺。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宁如风思索着,同时斜斜瞥了眼下首,因自爆家丑羞愧地几乎要把头埋进地砖缝里的顾子阶,心中冷笑连连。
连顾子阶这个本家人都一无所知,洛之槿与顾老太之间的关系隐藏得够深呀……
洛家的底细他是门清儿的,剩下只要查清顾老太的底细,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就之前与顾老太打交道的经历,宁如风深刻认识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是个老人精,不可能从她嘴里套得出话。
洛之槿的心机同样也深不可测,尤其今晚他当众拒婚,已经让洛之槿提高了警惕。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审问顾怀贺!
顾怀贺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可以随意逼供,他想怎么折腾都行,不会落人口实。
想到这,宁如风眼睛发亮,瞬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恍然,立马吩咐一旁的谢覃:“明儿一早我亲自审问顾怀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隔天天不亮,牢房就传来顾怀贺畏罪自杀的消息。
第49章 颐州篇(十一)
让我们把时间线拉回到昨天晚上————————————————————————————————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兰夫人将洛之槿的意思透露给顾老夫人后,害怕惹上麻烦,片刻也不敢耽误就回了洛府。
顾老夫人见她急忙撇清关系, 倒也不怪她,独自待在佛堂伤感一会子后,出来后见外面依旧黑沉沉的,似是下定决心一般, 眼睛一瞬间又黑又亮。
……
片刻后,一辆普普通通, 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停在了牢房后门的不远处。
顾怀贺是上面重点关照的罪犯, 不仅单独关押,而且牢房外二十四小时有人监管。
外面值守的狱卒见深更半夜一辆不知名马车停在不远处,瞬间醒了神,当即提着刀上前就要问个究竟。
然而就在他们离马车只有几步路远之时, 牢房内却走出个同样佩刀的狱卒, 赫然正是前不久向洛之槿报信的蔡畊!
在见到那两个人离马车只有几步之遥时, 登时瞪大眼,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得浑身一激灵, 连忙回头, 在看清来人后, 赶紧抱拳解释:“头儿!这深更半夜的,属下见这马车实在可疑,所以想上前一探究竟。”
蔡畊快步冲到他们身边,绷着脸将他们上下扫视了一遍,才沉声说:“这里不用你们操心。马车里的人是知州大人嘱咐下来的贵客, 专程来审问顾怀贺的,你们快让开, 耽误了审讯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小狱卒一听马车里的人来头竟如此之大,也不由得吓出一身的冷汗,忙不迭闪开身子。
蔡畊定了定神才走向马车,刚要掀开轿帘,忽然间又想起什么,转头瞪了眼那两个巴巴儿望着自己的属下,训斥道:“小兔嵬子看什么呢!还不把头低下!冲撞了贵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两个小狱卒被训得浑身一激灵,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蔡畊见此才终于放下心,小心翼翼掀开轿帘,恭声让马车里的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