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我是喜欢上了打篮球和登山才瘦下来的。”江奕白第一个拆他的台。
宁筱萌第二个跳出来怼他:“桐桐也是你能叫的吗?”
“怎么就不能了?”赵柯驳斥,“老张说了,咱们十三班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互相叫小名多正常啊,你可以叫我‘柯柯’ 。”
他转过头,死皮赖脸地问:“你说是吧,桐桐?”
巩桐耳朵短促地嗡鸣了一下,没太听进去,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她指腹摩挲快速冷却的杯壁,发散的余光偷偷去瞟走在最外边的江奕白,中头等大奖的感觉被当头浇灭。
他不嫌距离不怕麻烦,着急忙慌地去给一个外班女生找淡盐水,不过是他刻入骨子里的美好品格。
今天换作其他任何人,他都会这般行动。
好比在暑假,他慷慨地给予了她一个陌生人雨伞。
“你要是觉得他们太吵,可以过来一些。”
巩桐正沉浸在个人的悲凄情绪,男生利落干净,比肩浅风柔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飘过。
她略带讶异地仰头望去,江奕白对闹腾的宁筱萌和赵柯的嫌弃溢于言表,迅速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老长的距离。
好似沾染分毫,都会降低智商。
巩桐默了默,反复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自己理解的那样,热着脸颊,缓慢地从唇枪舌战的宁筱萌和赵柯中央抽离,挪到了靠近江奕白的那边。
她依然走在四个人的中间,但有一侧,换成了落拓的少年。
上下浮动的空气瞬时多了一份清新的沉淀,叫巩桐飘忽不定,酸酸胀胀的心绪寻见了安稳。
她嗅着江奕白身上干爽清凉的气息,更加拘谨,视线绝大多数时候落到脚下的延展,不敢乱看。
但她格外贪恋,甚至痴心妄想地暗自祈祷:学校的道路变得再复杂一些吧,这条路可以走到无尽远。
当天晚上,巩桐回到西郊壹号,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刷完习题,找出一张折纸,回顾这一天的起起伏伏,稍稍思索,留下一句:
【是不是大家都会遇上那么一个人,能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心情风云变幻,阴晴不定。】
三中重视学业,一周要上六天课,校领导给予学生们星期六唯一的恩赐是不用上晚自习。
因此下午放学,大家犹如好不容易得以自由的囚犯,争先恐后地涌出教室。
但巩桐半点不上心,她找了一个问同学难题的借口,没让王洁派司机来接,并且婉拒了宁筱萌去避风塘喝奶茶的邀约,有意在教室留到了最后。
在新学校待了一个星期,江奕白的名字时刻飘荡在校园角落,巩桐用不着特意探听也能获知一个有关他的习惯。
江奕白放学以后从来不会着急回家刷题,秉持“天大地大,打球最大”的人生信条,会去篮球场打一个小时的篮球。
赵柯无意间提过一嘴,他通常会在球场把所有人都送走,末了一个人安静地打一二十分钟,再独身离开。
他置身喧嚣,又享受独处,很矛盾,很特立独行。
很江奕白。
有他在地方总是免不了女生聚集扎堆,更何况是荷尔蒙爆棚的球场,可以想象此刻那边是何种程度的热闹。
巩桐无数次地想去观望,想看他在球场上挥斥方遒,又敏感地担忧自己会控制不住滚烫的眸光,暴露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是以当下她也不打算去挤人堆,安心坐在位置上写试卷。
待得时间差不多了,巩桐收拾好书包,拐了一个弯,赶去连接篮球场和校门的那条路。
她测算得还算精准,这条已然没有几个人涉足的曲折小路,见到了衣着一身黑白球服,绑着运动抹额的江奕白。
他鬓角有明显的湿润,两条覆盖肌肉轮廓的手臂挂了水珠,大约是冲洗过。
铅灰色的暗云当空翻滚,不时有风缭绕。
江奕白的步调不急不缓,把干瘪的,看起来没多少重量的书包甩去左肩。
路过一棵树干巨大,恐怕需要两人合抱的香樟,他骤然停下脚步,俯身捡起了一片掉落在地上的叶子。
随即拉开书包,应该是把叶子夹进了某本书里。
巩桐还在另一条岔路上,兀自整理几下头发和衣摆,深呼吸一口,正要走过去,前方清爽养眼的画面冷不防地闯入了一抹明艳。
一位高个子女生从后面追上去,肆无忌惮地喊:“奕白哥哥!”
亲昵的称呼,耳熟的女声,将巩桐叫停在原地,双腿正在被灌铅。
她清楚不该再去打扰,迅速左右盼望,寻觅遮蔽物,把自己藏到了一棵树后。
巩桐探出一只眼,悄悄瞥了一下,来人果然是听过声音,见过容貌的叶星冉。
和开学典礼上,大方端庄的学生代表不同,她此刻的音色更显娇媚,服饰发型也有了变化。
她披散了长发,发尾有显而易见的卷儿,身上校服的款式依旧,但肯定送去裁缝店收过腰,剪短了衣摆。
宽松的裤腿也相应改小,衬出少女婀娜有致的身形和引以为傲的比例。
巩桐低下头,看了看套在自己身上肥大的校服,抿紧了唇。
而叶星冉接下来的话更加让她震惊:“我上午送你的情书,你怎么原封不动地还给我了啊?是我的文采不够好吗?我回去可以再写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