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白却反应平平,不徐不疾地熄火,松开了安全带。
岳姗作为在场最为了解林宇飞火爆脾气的人,登时觉出不对劲,用力扯住了他胳膊:“你别胡来。”
林宇飞充耳不闻,猩红的双眼直直看向江奕白,音色沉闷,一听就镇压着怒气:“你丫给老子下来。”
江奕白神情如常,慢条斯理解开车锁,推动车门,还有心情冲身侧的巩桐挤出一个带有清浅梨涡的笑:“没事,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林宇飞周身勃发的盛怒不言自明,巩桐哪里肯依?
她追在江奕白后面下了车,脚步前所未有的迫切,赶在他过去之前,快一步拦去他身前,率先对上暴躁状态的林宇飞:“有话好好说。”
江奕白微微拧眉,拉住巩桐一条胳膊,将她护到身后:“乖,回车上待着。”
瞧见他俩当着自己的面拉拉扯扯,林宇飞眉头锁得更紧,胳膊和额头上的扭曲青筋暴起了一根又一根。
巩桐光是扫一眼都觉得渗人可怖。
她才不要听江奕白的话,虚晃一招,没朝汽车走上两步就灵敏掉头,飞奔到了林宇飞那边,同岳姗一并拉住他。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巩桐焦灼地说。
“老子听你说什么?”林宇飞怒不可遏,嗓门止不住地拔高,气势凌人,“说他怎么用花言巧语诓骗你吗?”
吼到此处,他的火气极速上涌,不可遏制,使劲儿甩开两个女人,挥起拳头就要朝江奕白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招呼。
“他妈的江奕白,老子叫你给她介绍对象,不是叫你介绍自己。”
眼看着情势急转直下,巩桐双眼通红,不管不顾地喊出:“林宇飞!你又想掀桌子吗?这里可没有桌子给你掀。”
素来温吞柔和,不喜重话的她骤然爆发的一嗓子,叫怔了在场几人。
尤其是被她指名道姓的林宇飞,反应最为显著。
他挥去高处的硬拳刷地僵在了半空,距离江奕白高挺的鼻梁不过两三厘米。
只有他最清楚巩桐这句听似无厘头的话的实际意思。
十年前,他们在林家别墅第一次见面,林宇飞中二病发作,纯粹看她这个突然入住自己家的继妹不顺眼,暴虐猖狂地掀翻了一桌丰盛佳肴,碎裂的陶瓷和热菜一块儿四处飞溅,吓得她瑟瑟发抖,自此对他退避三舍。
少不更事的无脑冲动,如今回想起来才知“懊悔”二字如何书写。
林宇飞愤懑地甩下拳头,低沉地啐了自己几句,掉头接受了巩桐的提议,走去一边听她详细道来。
“江奕白没有用花言巧语骗我,我就是喜欢他,一直喜欢。”巩桐有意压轻音量,不让除林宇飞以外的任何人入耳。
她侧身而立,眼角余光飘忽,始终关注不远处的江奕白。
他同样目不转睛,一直注视着她。
“一直?”林宇飞面色难堪,“多久?”
巩桐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搅动,沉吟了几秒钟,轻缓吐出:“高中。”
林宇飞不敢置信地转头盯住她,认真回顾他们高中时期,自己所见过的零星相处,脱口而出:“你高中不是很怕他吗?”
巩桐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难为情地回:“因为喜欢。”
“你……”
林宇飞震惊不已,像是瞬时失去了言语功能,消化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冷酷无情,现实至极的评价:“他不适合你。”
不止是他曾经明着和江奕白吐槽过的,他太过璀璨夺目、好招桃花的外貌,更重要的是他绝非寻常出身。
他的背后是利益盘根错节,往往由不得自己的庞大江家。
尤其是他那位源自世家的母亲兰馨,其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程度,林宇飞远比她有发言权。
“我知道,”巩桐波光粼粼的眸色在清风中晃了晃,回应平静理智,“他的家人不可能接受我。”
“既然你都知道,还和他在一起?”林宇飞直肠子一个,难以理解地反问。
巩桐浅浅扯动唇角,何其云淡风轻:“我们只是谈场恋爱而已。”
林宇飞揪心地蹙眉,他清楚眼前这位继妹这些年的改变不小,愈发精明能干,有自己的主见。
巩桐扬手挽起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外露的小巧脸蛋似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看破一切的淡然随和,语气温软却坚毅:“我知道你最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妄想过和他一直走下去,现在这样就够了。”
只要不涉及婚姻,不涉及长久的未来,江家也好,兰馨也罢,又何惧她?
林宇飞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恍若一块千斤重的铅石迎面砸了过来,无可躲闪,茫然无力。
他闷堵地呼出几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何其清醒,何其通透,哪里还需要谁的规劝?
巩桐明白他不会再做出过激举动,掉转了脚步。
她示意岳姗一眼,后者比了个“OK”的手势,小跑过去找自己老公。
巩桐则快速走回江奕白身边,挽起他胳膊:“我们走吧。”
江奕白并不着急上车,而是关心:“你和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