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叶星冉当时醉了酒,第二天清醒就忘了,如何料到她能在关键时刻记起来。
“哇!桐桐你还会唱《晴天》啊?”宁筱萌跟着起哄,“我想听!你就上台试试嘛,多好的表现自己的机会。”
在两人不谋而合的期待下,不容巩桐再反驳,叶星冉给她怀里塞了一条裙子,安排造型师和化妆师各就各位。
室内暖气供应充足,巩桐换上一条大面积露肤的吊带缎面小礼裙,由手艺卓群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合力改造。
整体妆造完成的瞬间,宁筱萌瞠目结舌,险些词穷,用国粹感慨。
叶星冉绕着巩桐左右打量一圈,满意地扬高红唇:“我的眼光就是优秀,果真没有挑错人。”
时间紧迫,前面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报幕,巩桐都来不及站去全身镜前,仔细瞧一瞧自己现在的样子,就被叶星冉推着,走上了台。
华丽的追光灯相随她的步伐,台下数千名师生的目光朝前汇聚。
巩桐从未有过登台表演的经验,心脏突突直跳。
她惶恐难安地停在舞台中央的立式话筒前,眸光闪烁地扫视全场。
只消随意一找,她就发现了江奕白。
备受校领导喜爱关照的高三一班的位置安排在前排正中,而江奕白惹眼地坐在第一排。
他仿佛也是被谁强压在此处的,兴趣缺缺地低着头,合着双眼,补觉一般,与周遭的非凡热闹格格不入。
巩桐纯属赶鸭子上架,面对这种大场面心如擂鼓,奈何已然站在了台上,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音质上佳的音响缓缓响起前奏缓缓,她取下了话筒,用力抓握。
下面相当嘈杂,不乏有人质疑:“这人是谁啊?为什么是她上来唱?”
“说好的叶星冉呢?”
“她长得也不赖吧,好清纯一妹子。”
“好像是那个一路从十三班考到三班的黑马,叫巩桐吧。”
“她唱歌能比得过叶星冉?”
“唉,我准备给叶女神的花白买了。”
巩桐勉强压下胸腔快要喷涌四溅的慌乱,踩准旋律,有条不紊地唱出第一句歌词:“故事的小黄花……”
台下陡然一静,不约而同在她的歌声中消了音。
巩桐垂低羽扇般的眼睫,尽量闭目塞听,让自己心无旁骛,像过去在田间山野,在小镇老屋,在无人关注的KTV一角,自顾自地沉浸于个人天地。
直至歌曲进入高潮,唱到“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巩桐蓦地看见江奕白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不徐不疾地昂起头,朝她望了过来。
第24章 一班
对上那双精彩绝伦的琥珀色瞳仁, 无论身处何方,在做什么,巩桐的心跳都会受到影响。
特别是她目前还站于万众瞩目的舞台, 对着公开的话筒张合唇瓣, 唱出这样一句饱含缱绻与酸楚的歌词。
或许其他人只当它是一句歌词,无关紧要,只有她本人才清楚,这句话是多么写实。
在她来三中之初,哦不, 在她还没有正式成为三中学子之前, 她便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夏末, 在那间平平无奇的避风塘,多看了他好几眼。
江奕白慵懒地靠着椅背, 好似陡然对这些同龄人的花拳绣腿来了兴致,没再合过眼, 目不转睛地注视台上。
相比起华灯汇聚的舞台, 观众席的光线偏向昏暗,但前排那个人的存在感太强, 巩桐和他情绪晦涩的眸光隔空相撞, 没来由地觉得晃眼, 赶紧耷拉了视线。
她紧握话筒的掌心透出了热汗,聚精会神盯住地面上的某一个点, 强撑着继续往下唱。
唱给所有人,唱给一个人。
她想, 这一定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年岁更迭之际,她意外的, 借由其他名义的,给他唱了一首想唱的歌。
巩桐放声歌唱时的音色和平常讲话有所不同,少了小女儿家的柔美清甜,声线更低更缓,经过话筒的打磨过滤,莫名带上一种泛黄老旧的故事感,余味无尽。
一曲不过三四分钟,当她送出最后一句歌词,把话筒放回原位,满场依旧鸦雀无声,绝大多数学生定定地望向前方,像是深深陷进了某种情绪的涡旋。
对于此情此景,巩桐第一个浮上脑海的念头就是自己差劲,唱得不够好,辜负了叶星冉的鼎力推荐。
她羞窘地埋低脑袋,掉转脚尖,准备夺路而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下方传出了第一个人的鼓掌声。
好比一块巨石砸落沉静的湖面,掀起千层浪花,千人礼堂顷刻欢呼雀跃,掌声雷动。
有人激动地站起来拍掌,有人上台送花。
巩桐收住脚步,转向台下沸腾的人潮,不由发怔。
等她反应过来时,双手早已被芳香馥郁的花束填满。
一个高一的学妹跑上来献花,热情地抱了抱她,贴在她耳边说:“学姐,你好漂亮。”
这是巩桐不曾得到过的夸赞,略微愣住。
她竟然有朝一日,能和“漂亮”一词产生牵连。
学妹来去匆匆,跑走后,巩桐下意识地放远眸光,想去寻找台下的少年。
可惜人多闹杂,江奕白已然不在原位,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