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神情寡淡地盯着她。
巩桐觉得他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了,一股脑地把责任揽了下来:“是我好奇心作祟,先问出口的,他们也就随口一提。”
比起她,工人们赚钱更不容易,很多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可不能为了这点事丢了工作。
江奕白握拳咳嗽两声,迈动双腿,信步走向她,沙哑的嗓音低低:“哦?你这么好奇我啊。”
高大身影笼罩,如同万重群山压来,巩桐如临大敌,将塑料杯身捏得嘎吱作响。
江奕白停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稍稍低下头,直视她,拉长的尾调显得意味深长:“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在后方那几位经理的视野中,两人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相互交换眼神,识趣地找了个“我们先去那边转转”的借口,抓紧时间避开了。
巩桐余光瞟着他们仓促远离的身影,再望向近在咫尺的昳丽男人,好想提醒他现在是工作时间,他的下属可能误会了。
“您日理万机,我哪里敢去叨扰。”巩桐后撤一步,拉大彼此的间距,语气陡然变得客气敬重,一如往常对待甲方。
江奕白瞧着她条件反射的避之不及,听出她用的敬词,眼中闪过两分玩味,非要逗弄:“我们难道没加微信?”
巩桐愕然,他们的确加了微信,但从来没聊过啊。
那个晚夜,她点下同意键的一刻还心潮起伏,惴惴不安地盼望,惊奇他为什么要加自己,会聊些什么。
然而久久没能等来他的下文。
数天过去,两人的对话框依旧维持起初的干净模样,巩桐早把他归为了躺列人员之一。
无论走到哪里,经过多少年,江奕白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纵然两人在这里聊些有的没的,也会招人侧目。
巩桐不想像读书时期一样,因为他而被人过分地围观打量,见他也不像是真的动了肝火,便道:“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她绕上岔路几米,又憋不住折返,指了指他糟糕的面色,问出先前耳闻他声音时就想问的:“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去医院看看吧。”
江奕白不禁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望见她清澈纯善的眼瞳涌现担忧,一时未置可否。
近期季节更替,气温变化无常,他连续没日没夜地工作,昨晚甚至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抵抗力严重下降,昨天就开始有头晕脑胀的征兆,此时全身发热,估计还有点低烧。
但他今天挤满了的安排是两个星期前就定好的,哪里抽得出空?
最关键的是他曾经在医院躺过太长时间,只要想到那股无孔不入的消毒水味道就会反胃。
“小病,不碍事。”江奕白说着又控制不住地咳嗽。
巩桐揪心地蹙了蹙眉,但她没有立场再劝,点点下巴,转向了施工地。
她又帮工人们做了一些事,全部巡视完,准备打道回府,另一边有人惊叫起来:“江总!”
“江总您没事吧?”
“快送医院!”
巩桐眼前霎时浮现江奕白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心尖一颤,本能地调转脚尖,朝向喊声源头跑了过去。
第31章 发烧
江奕白拖着一言难尽的虚弱身体, 辗转于各项事宜,强撑了一天。
他依从工作安排,事无巨细地检查完新店的上上下下, 确保万无一失后, 走出底层大堂。
好似是绷紧的琴弦拉到了临界点,江奕白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脚下虚软,身子一晃,在台阶处大幅度地踉跄了一下。
旁边几位经理大惊失色, 一个比一个会小题大做, 又急又怕地伸手去扶他, 叫唤着要送他去医院。
他们早就看出他今天的脸色不对,只是每次委婉地提醒他不要硬扛, 都被他扬手驳回,有条不紊地询问工作。
江奕白躲开了一位经理的搀扶, 右手撑向一侧的横梁, 尽量不往地上滑,头痛欲裂, 却依然固执地摇头:“不用。”
“这怎么可以?江总, 您这脸色一看就是生病了啊。”
“您千万别拖, 万一拖出大病。”
“身体要紧啊。”
江奕白脑袋晕沉,仿佛被迫叠加了千斤重量, 随时可能摧残岌岌可危的意识,更加听不得他们念经式的聒噪, 勉强稳住身形后, 抬步要往前面去。
然而他摇摇晃晃地下了两级台阶,遥遥望见九曲十八弯的园区小径间, 跑来一个焦急的身影。
自从进入景观设计这一行,巩桐出入工地频繁,平时还会有意去逛园子、锻炼身体,跑步速度比高中时快了不少。
但她与生俱来的体能太一般,一百米左右的弯曲距离仍旧能跑到气喘吁吁。
巩桐停在江奕白跟前,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打量苍白无力的他,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江奕白双眸盘旋惹人惊骇的红血丝,意识逐渐粘黏混沌,怔怔地看着她面含忧虑,跑到凌乱的鬓间碎发。
后面有经理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大着胆子接话:“江总病了,该去医院,但他不愿意去啊。”
“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那不行。”巩桐不假思索,瞧见江奕白浑浑噩噩,状态可以说是跌去了海沟,下一秒就会一头栽去地上,长躺不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