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白放下送到嘴边的酒杯,瞅见他眼神涣散,显出了两分醉态,莫不然也不会提起。
高三那年的意外,所有知情人都缄默不言,没有谁敢再在他面前谈论一二,包括父母。
江奕白神色淡了不少,一声不吭。
赵柯自己猜测:“是因为桐桐吧?”
江奕白不止一回听他这般亲近地称呼巩桐,高中便开始。
他从前知晓他们关系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眼下却没来由地感到刺耳,拧动了眉头。
“你和她最近联系很多啊?”赵柯原本话就密,受了酒精刺激能翻一倍。
江奕白想起巩桐才答应的年后合作,打皱的眉心缓和了些许:“嗯,以后会更多。”
赵柯转向他,郑重其事地说:“你知道我喜欢她吧?”
霎时,江奕白表情微僵,不太自然。
他少时忙于兴趣爱好,长大后奔波于家族事业,没空停下来去熟识异性,更不要提对谁动过旖旎心思。
同时,他也没兴趣去好奇八卦,对男女之事可以称得上一无所知。
但他曾经频繁和赵柯来往,假如一点没有看出他对巩桐的别样态度,是万万不可能的。
赵柯已是微醺状态,自顾自地讲述:“高二那会儿,我没和她做几天同桌就对她动了其他心思,知道她喜欢成绩好,长得瘦,好看的我就不再摆烂,努力学习,高考后拼了命地减肥,现在又不顾家里面的反对,想方设法地留在北城,有她的北城。”
江奕白瞥他一眼,口吻淡淡:“她不喜欢你。”
否则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俩早就修成正果了。
“是,她是不喜欢我。”赵柯从不否认这一点,“我也一直没表过白。”
江奕白斜他:“你自己怂。”
“我是怂。”赵柯干脆利落地承认,“我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从高中开始就有,我不敢表白啊,肯定会被她拒绝,害怕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江奕白没听清他后面念叨了什么,活跃流窜的思路尽数向前面半句汇聚,惊诧反问:“你说她从高中起就有喜欢的人?”
赵柯不假思索:“是啊,她认死理,一直没变过。”
江奕白眼前一花,一下子闪过诸多不起眼的细节。
陪巩桐过二十六岁生日那晚,她说的曾在十六岁那天,存在过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她高中竭尽全力,执意要考进一班。
她搬到教学楼三楼,每个课间都会去水房接水。
她好朋友似乎打趣过她,是不是为了偶遇哪个男生。
还有她在元旦晚会上,饱含情绪唱出的“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江奕白握住酒杯的指骨发力,指腹被压得毫无血色。
赵柯喝到疲软的身子一斜,搭上他的肩,意味不明地说:“这次同学会,你好好去瞧瞧,她究竟对谁有意思。”
——
这一年的尾声,流逝速度远远超乎巩桐的想象,仿佛转瞬即逝。
不知是不是一旦回到蓉市,便有值得期待的同学会的缘故。
青木工作室从腊月二十五开始正式放假,巩桐提前三天收到江奕白的消息,询问航班信息。
她不算完全木讷无知,隐约猜出一星半点,迟疑片刻,将预定的机票截图发送过去。
江奕白给出的回复果然是:【好,我也是这班,那天去接你。】
巩桐眼睫轻颤:【这么巧吗?】
江奕白发来一条语音,云海皓月般纯粹清冽的嗓音洇染薄薄笑意,美酒佳酿似地醉人:“嗯,特别巧。”
巩桐没带耳机,把手机听筒凑到了耳边,仿若他本人近在身侧呢喃,立马红了耳根。
她明了,他这个“巧”字的非凡含义。
临行这天上午,江奕白开车来巩桐小区门口接她,两人一道前往机场。
江奕白的机票后买许多,也不是廉价的经济舱。
登机后,他率先找到巩桐旁边的乘客,商议更换位置:“你好,请问可以换一下座位吗?”
乘客一听他详细的座位信息,眼眸发亮:“你买的是头等舱啊?确定要和我换?”
“确定。”江奕白无甚所谓,玉白手指来回在他和巩桐中间比划几下,“我们是一路的。”
乘客瞧向巩桐,即刻理解了,一面站起来让座,一面笑说:“担心女朋友啊。”
自从看见身高腿长的江奕白经过一干人等,径直走向自己,和身边人商讨更换座位开始,巩桐就有些怔。
闻此,她才有所反应,抬起双手正想否认,江奕白浅淡地笑了笑,和那位乘客错开身位,填补了那个位置。
清浅舒适的木质香在一角飘散,压过经济舱内乱七八糟的味道,巩桐侧过脑袋,一动不动地盯住他。
“我不可以坐这里?”江奕白蜷缩修长双腿,系好安全带,朝她瞧了过去。
视线相撞的一秒,巩桐像是触了惊骇的闪电,慌忙摇摇头,望向了另一侧舷窗。
余光框住的,却是飞机内部绝无仅有的一抹惊艳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