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个伶人,她们继续顺藤摸瓜的往下查。
不仅发现这伶人已怀有身孕,还发现严雾竟然在与她定下婚约后,利用郭家乘龙快婿的身份盗取家中财宝变卖。
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辈,她恨不得当场就将人活剐了,但想到他恩人之子的身份,倘若此时揭穿,家中至多只会退婚再予以口头上的忠告,她既要撕开他的假面,又怎甘心就这般轻易的放过他?
此后,她和师姐里应外合,一个哄抬伶人身价,一个故意露财让他来盗。
严雾也算警惕,一开始只是盗取他们房里不打眼的财物变卖,只是这般多次盗取容易露马脚,又难以在伶人生产前凑够赎身的钱,她故意引导了好几次,他才敢壮着胆子破开郭家的宝库。
她让师姐跟着,原想等他将人安顿好了再偷偷将人带来池州对峙,没想到他竟仗着恩人之子的身份,料定郭家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他将伶人赎了出来后,竟大喇喇的直接将人带回了池州。
那伶人怀着身孕,要花钱的地方只多不少,严雾的钱都拿来给她赎了身,身上已然所剩无几。
动过歪心思走过捷径且成功的人,当他又一次碰到困难,如何能耐得住性子?再一次动歪心思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和师姐轮流日夜蹲守,他果然不负她们所望的再次潜入了宝库。
她特意等他得手了拿着财物去变卖的时候,设法引来了几个秉性正直的师兄姐弟们直接将他抓了个正着。
几人义愤填膺的将他扭送到家主面前,她便适时甩出他此前变卖财物的一应字据,戳穿他盗取她贴身之物,制造舆论逼婚的事实。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那斯竟还矢口否认,说是她在陷害他。
她早知他会如此,遂又将他如何冒充郭家兄长谋取私利,如何豪掷千金蓄养伶人的所有证据一桩桩一件件的当着众人的面一一揭穿。
他对那伶人倒是真心实意,当她说出那伶人的住址,要带人来当面对质时,他倒是不再辩解,认下了所有事。
后来,郭家念及他恩人之子的身份,终是没有追究他盗取财宝一事,只是也再容不下他这般表里不一的小人,遂将他逐出了家门。
将他赶出去的那一日,她心中无比的痛快,组织着所有师兄姐弟们将家里家外都打扫了一遍,恨不得将他踩踏过每一块地板都掀了换新的。
只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池州城内开始流出一些传言。
言辞凿凿说她在定下婚约后仍与男人在幽林密会,因被未婚夫撞破,故诬陷他与人苟且,还陷害他偷盗财物,将他赶出家门,另有贴身之物为证。
一时之间,那些听信传言的人便开始在背地里骂她水性杨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女。
说到这里,郭晴已有了醉意,舌头也开始打结:“我知道是严雾那脏心烂肺的捣的鬼,我不消得与他对峙,也以为只要不予理会,那些不实的传言便会不了了之。”
“可那些传言就像插上了翅膀一般,传进了池州城内的千家万户之中,愈演愈烈,他们开始明目张胆的来辱骂我。”
“也有师兄师姐们如法炮制的放出严雾的证据,可他们就是揪着我不放,这把火烧得最旺之时,那些孩童甚至还编了童谣来骂我。”
“特别是小东......”心中被挖开了一个缺口,多年来憋闷的痛恨和心寒随着眼泪一股脑的涌出来:“他当年掉进井里,还是我将他救上来的,每次我出门,他都会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的叫,流言四起时,他却领着那帮小孩一起骂我。”
“还有吉婶,她原是我家厨娘,看着我长大的,后来腿伤回了家中养老,我年年去看望她,年年给她钱财贴补家用,她竟然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从那之后,那些外人见了我退避三舍,对我指指点点,家中的人小心翼翼,特别是哪些师兄姐弟们,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着我,就连跟我说话都是斟酌了再斟酌,费尽心思的逗我开心,安慰我。”
“在他们面前,我不敢哭,也不敢闹,每天装得毫不在意,装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或许是伪装得太久,情绪还未完全发泄出来,她又急着掩藏。
她抹了一把眼泪,深呼吸着快速平复心绪,醉眼朦胧的看向陆峥,笑问:“见你为我出头的时候,你知道我第一时间想的是什么吗?”
陆峥心如刀割,心疼得都要碎了,他强忍着情绪隔着昏黄的灯光望她,嘴唇颤抖的说不出半句话。
“我怕你们也会用那样的眼光看我,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想,我甚至在想,要不再次逃走好了。”
陆峥心里一慌。
她竟然真有这种想法。
起初,他一直不理解她为什么非要与他成亲,非要离开池州,自从看了郭家主送来的信,他明白了原因,甚至感同身受。
他此前离开华蓥独自出门游历,不也是为了躲开那些闲言碎语吗?
他张了张嘴正要劝说,郭晴又笑着摆了摆手,边囫囵的给自己满上酒,边大着舌头道:“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明明错的是他人,我为何要将自己关起来日日蹉跎?他不就是因为看我怕,才这么欺负我吗?离谱,我之前错得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