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白被轰然坠下的北蒙人压倒,无暇顾及下身,眼见弯刀就要剁掉他的小腿。
危急时刻,断喝好似疾风割叶,吹开那在祁飞白的腿上割开道血痕的刀刃。
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女斩落北蒙人的手腕,旋身上挑,那人连声都没来得及出就归了西。
她的身量不高,剑招轻巧,蝴蝶似的穿梭在北蒙人之中。奇异的是,死人的血几乎要汇成一条小河,她的身上却连半滴都没沾到。
祁飞白来不及多想这天降的神兵从何而来,推开身上的尸体,却见那少女扔过来一把剑:“拿着!”
剑刃雪亮,显然是把好剑。
有了那少女的帮助,与北蒙人的交锋如同砍瓜切菜,祁飞白草草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手已经酸痛得麻木了,劈砍的动作几乎全靠着本能。
当最后一个北蒙人倒下的时候,祁飞白的手抖得厉害,没握住剑,掉到了地上。
他急促地扶着膝盖喘气,血沿着他的下颌滑了下来,高束的头发被粘得不成样子。
“多谢女侠相助。”
祁飞白没意识到如今他有多狼狈,随手扯下脏污的衣角包扎伤口,翻身上马,“今日我实在是有急事耽误不得,此恩飞白日后必将报答!”
那少女抬眼,她本是十分娇俏的容貌,脸上却并无丝毫笑意,平白添了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她伸出手,把丹药递给他:“带我上马。徐师叔要我过来帮你的,你要谢便谢他。”
祁飞白一愣:“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少女道:“玄晖峰,岑小眉。”
第36章 雁归乡 (八)
“娘的, 北蒙人哪来的这么多灵炮?”
伴随着城墙上一阵剧烈的震颤,祁英发了狠地把战旗立了起来,原先挥旗的小兵被炮弹轰断了一双胳膊, 被同伴绑着强行抬下去了。祁英将它递给一旁的兵士, “旗不能倒,明白了吗?”
那兵士高声道:“明白!”
写着“祁”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扬起, 黑色的刺绣上溅了血,染出了视死如归的暗色。
战旗挥舞的空隙间,他依稀能窥见几分天色。
乌云低垂,是个不安宁的日子。
小兵忽地看见流星划破了天空, 他疑惑地眯了眯眼, 白日里哪来的流星?
正当他欲再看时, 一只温热的手陡然扣上他的后颈,往底下一压。苍鹰的利爪险而又险地勾掉了他的头盔,红缨缠在了爪子上, 仿佛连着一溜的血。
徐青翰收回了手, 就着镜子把手上和脸上的灰尘擦净:“在战场上还敢走神,参军不久吧。”
他继续卖力地挥着军旗:“仙长怎么知道?”
“关内几年都没战事了, 养出来你们这群蠢货也算正常。”
徐仙长一张嘴就没好话, “北蒙人派了苍鹰出来, 当心点。要不是她看着……算了,反正下一次可别指望我救你。”
说着, 他拔出一截雪亮的不退剑。
剑光不仅映亮了徐青翰的脸, 也映进了不远处那北蒙修士的双眼之中。
准备号令“灵兽”而抬起的手放了下去,北蒙的将军疑惑地问道:“嘎尔迪大人, 你为什么要放过那些楚人?”
被称作嘎尔迪的修士心绪不宁地摇了摇头:“你看到那柄剑了吗?在楚人的语言里,那是从不退缩的意思。”
将军惊疑不定地说道:“是那个姓徐的?”
“应该是他。”
嘎尔迪耸了耸鼻尖, 好一会才继续道,“而且,我闻到了‘鬼’的味道……我的直觉很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大事别来找我,不想沾那两个楚人修士。
将军支使不动他,十分尊敬地将手握成拳抵在了左胸前,而后一挥手,用北蒙话喊:“架云梯!”
高耸入云的梯子被北蒙人高高举起,震天的呼号响彻云霄,一时间竟然有在气势上压过守军的迹象。
祁英吩咐道:“敲战鼓,再取火油来。”
紧促的鼓点好似敲在了守军的心头,他们在城墙上举着火油,云梯刚刚架好便训练有素地向下浇去,火折子“蹭”一下擦燃,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爬上来的北蒙人烧成了烤全羊。
云梯似乎无穷无尽,也不知道北蒙人上哪弄来的这么多木材。火油一盆盆地倒下去,没了火折子就用火柴,最后甚至开始用下凡星点火——估计把祁英的家底都掏空了。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兵倒完火油,捧着空盆刚想去交班。不知怎的,这次的云梯来得格外的快,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一截梯子搭在了面前。
小兵完全来得及转身就跑,他周围的兄弟已经伤得差不多了,有人抱着被炸断的腿痛苦地哀嚎,如果北蒙人上来,第一个丢了命的就是那个跑不动的伤兵。
北蒙人的手已经攀上了城墙,小兵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大叫一声,向云梯扑了过去。
易渡桥瞥见了一条细线从城墙上倒了下去,正是那架云梯。
那没名没姓的小兵随着云梯一起沉没在了滔滔的人海里,云梯上的北蒙人成了几滩猩红的肉泥,他浑身的骨头都断了,呕出口混着内脏的血。还没来得及笑,就被几柄弯刀扎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