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这么说，颜伊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尴尬一笑。
当日在浮尘殿，湛云成众矢之的，她还维护过他，没想到再见面，就换他一句“不喜欢”。
在颜伊沫的印象里，湛云一直克己慎行，对谁都温柔客气，笑容满面的样子。
可现在的湛云，非人之物，成为了魔修。
苏秦在浮尘殿的那一剑，并没有留情。湛云应该在临死之际入了魔，身体变化成了魔体，如今便是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你脾气不好，任性妄为，对自己的弟子从来不上心，和我师尊差得太多，你没有一样可以比得上我师尊。”
“我师尊最好。”江敏忿忿不平道：“你师尊才比不上我师尊！”
楚彦持剑站着，眼神凌厉，对湛云的说辞颇感不爽，脸上也带着怒气。
湛云堕魔归来，找上苏秦是为复仇。颜伊沫想到之前在苏秦身上看到的痕迹，忍住心中愤怒，说道：“你想说什么？”
颜伊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扯到自己。
湛云前来，目标是苏秦，绝不能再让他得逞。
容青看向颜伊沫，一听到她的声音，身体几乎是本能反应，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她。
湛云将三个弟子的神情看在眼里，低声笑道：“我想说，颜真人很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徒弟……”
他笑到一半，脸色变冷：“只是不知道，你懂不懂得珍惜，他们是不是真心错付。”
“湛云，你对你师尊有怨恨无可厚非，但入魔毁道只会万劫不复。”
“你懂什么！”
湛云愤然冲了过来。
两道黑影同时攻向颜伊沫和容青他们，乍眼一看，湛云竟幻化出了两个分身。
入魔之前的湛云修为造诣本就是上等的，入魔之后的他境域和魔气更是不同反响。
正道修为讲究由内而发的参悟，遵循上进，突破每一道境界都需要极大的考验和锻炼。
魔道不同，混乱，仇恨，怨念都可以助长力量。人一旦失去克制，陷入疯狂，仇恨越深，执念越强，力量便会越强。
所以现在的湛云远比在落玄门为徒时要强。
江敏和楚彦措手不及，和湛云过不了几招便被掀翻在地。
容青心急颜伊沫那边的情况，欲直接绕过湛云出去。
湛云一个闪身，一掌和他对上。
“容青，不过几月不见，你我就这么生疏了？”
二人对掌而立，竟旗鼓相当。湛云微微挑眉，也有些吃惊容青的内力。
容青脸色冷漠，单手抵挡住湛云的攻击，不客气道：“我们交情很深吗？”
门外突然静了下来。
容青看不到颜伊沫的身影，一急猛地发力，湛云被震伤，退到一旁，喉咙一股腥甜，吐出血来。
他跑到门口，神色惊惶。
颜伊沫不见了！
湛云擦去嘴角的血迹，看了容青一眼，得意一笑。他转头看向苏秦，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他缓缓走向苏秦，眼里一片温柔。
容青怒道：“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湛云伸出手拂了下苏秦耳边的乱发，动作轻柔，微微使人发痒，苏秦抬头，神情淡然地看着他。
看着苏秦如行尸走肉的模样，湛云心脏绞痛，他笑容苦涩，可苦涩中也夹杂着满足的笑意。
湛云转身看向容青，故作疑惑道：“容青，我记得你很讨厌你的师尊，现在为何心急？她若出事，你应该开心才对。”
落玄门和清虚门离得近，仙门弟子之间常互相讨教交流。
容青曾与湛云喝酒畅谈，聊起各自的师尊，湛云憧憬着苏秦，敬仰爱护之语涛涛不绝。容青本闭口不谈颜伊沫，只是架不住湛云的不断追问，便与他说了几句。
开口说起颜伊沫，湛云也有些吃惊于容青的话多，一件件说起来，没有什么好事，全是一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行为。
身为师长，毫无师德，误人子弟，实在枉为人师。
湛云劝他，既然这么讨厌她，何不请示下南栖掌门，改拜他人为师。
一说到这个，容青的神情一僵，沉默许久不答。
湛云以为他怕颜真人为难，便说可以回去请自己的师尊帮忙，在南栖掌门面前说说好话。
他才提了一下，容青马上开口阻止：“不！不..必。”
湛云不解，从容青的神情和语气当中，可以感受到他真的很厌烦这样的日子。
紧握拳头，原本淡漠无光的眼睛聊起颜伊沫的时候，气得几乎冒出了火花。
风光顺遂的落玄门弟子，有师尊疼爱，同门友睦，又很受掌门看重。湛云总是觉得世上之事轻松自在，要什么得什么，他不懂得忍耐克制，更觉得不公就该扬平。
那时的湛云还未察觉自己内心深处沉淤许久的感情，苏秦一直在那里，目光一直都在，她未曾变，也不会走，她的弟子只有他一个，她也只会看着他一个人。
容青微醺头疼，不知自己为何对一个外门弟子说那么多，他从入清虚开始，就警戒着所有人。
一年年过去，他藏着自己不堪的身份从未被任何人察觉到异样。那是因为他从不与人过多交心，永远留有余地，永远知道自己应该划分一条界线，不要让任何人轻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