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把话圆了回来。
Ksenia:【那我早点回】
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他那边还是秒回,一个字,好。
上次深入交流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不算频繁的联系。
有事都会通知对方一声,无事的时候聊两句生活,天气,粒子,点到即止。他这个“好”就意味着话题结束了。沈檀收起手机,回办公室把桌面从里到外清了一遍。
她现在这张办公桌,就是现下最流行的“离职风”,干干净净,一览无余。
来送模卡的同事看到还会跟她开两句玩笑,“ksenia,你这收拾得好像年后不来了一样。”
“怎么样,干净吧?”她笑着回,“偶尔断舍离一次还挺不错的。”
距离过年还有两天的时候,沈檀自己开车离开浦城。
开的是姚女士留给她的那辆颜色惹眼的跑车,杏花楼的糕点装了一后备箱。
姚女士在桥头等她,穿着显身材的咖色长裙,指挥她沿着青石板小陆摇摇晃晃地倒车入库。咔得一声闷响,沈檀停好下车。
“这块石板肯定和我有仇,我来过三次还是四次,就蹭了三次还是四次的底盘。”
姚女士摆摆手:“哎呀老车了,不用心疼。”
沈檀觉得好笑,一脸卖乖:“那还特意出来接我,指挥我呢?”
姚女士哼了两下,去帮她开后备箱:“你要真听我指挥,刚刚肯定避开那块石板了——呀,你疯了?买这么多糕点要坏掉的!”
“拿去给你的老顾客分分呀。”沈檀一手提一袋,“又不是叫你一个人吃。”
姚女士张嘴几次,嘟哝了一句:“……浪费。”
距离浦城两百公里左右的三线城市,没浦城那么拥挤,生活也方便,很是宜居。这里是姚女士的娘家,她离开浦城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就在石桥后,古色古香,有一方小小的院子。
周围都是差不多的格局,沈檀帮忙去邻居家分了糕点,还没回到小院,就闻到香喷喷的鸽子汤气味从门缝里钻了出来。里面一定加了红枣和枸杞,枣味又香又浓。
沈檀记得小时候她不爱吃,但姚女士坚持说吃红枣补血,像她这样白生生的脸蛋将来一定会贫血,所以拼命地吃拼命地补。
补到两汪鼻血都下来了,姚女士才手忙脚乱,“哎呀,我汤里也没放多少!”
是没多少,也就小小半袋而已。
后来慢慢的,沈檀习惯红枣味儿了,就不抗拒了。
如今再闻到熟悉的甜香,连骨头缝都舒服得舒展了起来。她推开门,“做什么好吃的呢?”
“不是和你说了?”姚女士两手各捏一块布,端着砂锅路过,“你这次待几天?”
“可能到年初三吧。”沈檀没想好,“也可能再晚点。”
“早点回去。”
“干嘛老催我?一年就放这么点假,平时两三天你都不让我回。”沈檀忽得一顿,想到别的,“不会是有人找上门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姚女士摆摆手,示意她别乱想,“那都多久的事了。”
沈檀闷下声:“哦。”
在家里走了一圈,这里到处充满生活气息,小小的工艺品摆在格栅上,配上房子古朴的风格,显得格外有情调。沈檀在看的不是这些工艺品,而是生活的痕迹。
整齐,干净,有长时间耐心打理的痕迹。
能看得出姚女士这段时间过得还算顺心,转过头,她又问:“那店里忙吗?最近不熬夜了?”
“熬什么夜,我哪儿熬的动。”姚女士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定心道,“之前不就说了,请了个小年轻看店。晚上我早早就回来看电视了,哦,最近有个谍战剧还不错,就是男的女的假装夫妻然后——”
听姚女士絮絮叨叨,沈檀终于放心,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嗯嗯,我也听说挺不错的。晚点一起看。”
在老房子待了多久,就陪姚女士看了多久的电视。
除了大年夜的晚上母女俩一起看了会春节联欢晚会,最后实在受不了哈欠连天跑去睡觉,其他时候都在追她说的那个谍战剧。
还剩几集迎来大结局,需要超前点播。
姚女士一直说等等,不急着看,原本沈檀是想听话的。但年初三早上一起来,她看到朋友圈有陆鹤然的动态。
他很少发圈,所以一发沈檀立马好奇地点了进去。
他拍了一张冰凛凛的湖面,薄冰结了不规则的一层,让人看着就觉得冷。她放大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大早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是浦城的哪儿?
晨跑?
早餐桌上,看沈檀盯着手机发愣,姚女士路过瞥了一眼:“这不是金湖吗?”
金湖?
沈檀隐隐觉得这个名字熟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姚女士就说:“打车十五分钟,金湖公园,你小时候和你外公外婆常去的,忘了?”
啊,金湖公园。
沈檀蓦地起身,膝盖磕了下桌腿。她抱着腿痛苦下蹲,松垮垮的毛衣下摆垂到了地上。手机顺势掉到地上,被手肘一碰,照片缩回原来大小,露出朋友圈的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