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女士不听她的狡辩,追问:“是你追的人家?”
沈檀气噎:“这结论怎么得出的?”
“你眼睛黏他身上了呀!”姚女士理所应当道,“不过也是,人家长那么好看。”
隔着玻璃门,饭桌前男生板板正正地坐着,毛衣袖口轻微捋起,小臂上青筋鲜明。他抬起眼,与她对视了几秒,旋即垂下,很乖的样子。
那几秒的对视,看的人口干舌燥。
沈檀抿了下嘴唇,“明明是他黏在我身上。”
“什么?”
沈檀文明了点,加重语气:“是他老看我。”
看破不说破,姚女士把筷子和碟全部塞她手上,“赶紧走,别给我添乱。”
被赶出厨房,重新坐回到餐桌边。架高的小炭炉还在温着汤,两侧对流窗户开着,屋子里不算暖和。沈檀挨着陆鹤然坐下,趁旁人不注意,偷偷把自己冰凉凉的手塞在他手心。
只怔了一两秒,他便回握住。
要不是这里有别人,沈檀想,他一定会拉着自己的手放进贴身口袋。再不然就是拉到嘴边,亲一亲,嗅一嗅,像几天没见到主人的小狗。
“这算最高礼遇了。”沈檀低声说,“我大年夜都没吃这么丰盛。”
陶盛笑嘻嘻地扬起大拇指,“阿姨是这个。”
“你呢?大年夜吃了什么?”沈檀问身边这个。
陆鹤然说:“我和陶盛一起吃的。他正好也不回京城。”
她的视线一直没移开。
陆鹤然只好一样样详细地报告:“本来说去吃烤肉。但那家休息得早,大年夜晚上不营业,跑空了。我俩在附近打了会球,正巧旁边商场大荧幕在放春晚,边打边看到十点多。回去路上去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小火锅——”
“就这么过的?”
“一到过年打烊的打烊,闭店的闭店。要不是还有几个外卖小哥在送货,我俩估计得饿死。”陶盛满脸委屈,“就这,他还不下厨,姐姐你说我这待遇!跟你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要是在别处,陆鹤然就随他乱说了。但身在丈母娘家,不容他人造谣。
陆鹤然淡声道:“是你自己说别麻烦的。”
“我不管,这是我这几天吃的最好的一顿。”陶盛耍赖。
恰逢姚女士拿了饮料杯出来,陆鹤然微凛,“嗯,我也觉得是。”
还真是不亢不卑的马屁呢。
沈檀忍住嘴角上扬,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那废话还这么多?赶紧吃吧。”
期间,姚女士一句多余的都没问,只把两个男生当作女儿的好朋友。饭后也不让他们进厨房,就支着人坐在沙发上看那部刚付了超前点播费用的谍战剧。
桌上两盘水果,一盘车厘子,一盘阳光玫瑰。
从厨房的玻璃门往外面偷偷瞥一瞥,那盘摆在男生面前的车厘子一颗颗摘了蒂,还有阳光玫瑰,剥了淡绿色的皮摆在一边。他自己一口没吃,全推到了沈檀面前。沈檀像是习惯了,两指一捏一个,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姚女士退到冰箱后面,安静地擦了会油渍。
等到收拾完出去,她对沈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年初三了,你不回浦城?”
原本应该是斩钉截铁的,这会儿沈檀有点心猿意马,想了又想:“亲爱的妈妈,你已经开始嫌我烦了吗?”
“刚才小陶不是说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回吗?你们一辆车多好,省的他们坐高铁,也省的你路上开车一个人打瞌睡。”
沈檀客客气气地说:“要不我再陪你两天吧?”
姚女士不领情:“因为你在家,我已经好几天没出去跳舞了。”
“……”
沈檀是被半推半送地赶回去的。
走之前,姚女士往她车上装了好多吃的,什么农家米,生态绿色蔬菜,还有邻居腌的小咸肉。这些都放在后备箱,车厢里还有好几盒洗得水灵灵的水果。
沈檀回身找牙签的时候嘟哝,“我又不开火,带那些干嘛。”
“架不住瘸腿鸭子的普通朋友会做呀。”姚女士面不改色道,“我刚都听见了,你面子大,人家愿意给你做饭吃。”
“……你还偷听啊?”沈檀无语道。
姚女士理直气壮:“你们说话的时候有在头上贴‘不准偷听’四个大字吗?”
无奈地喊了一声妈,沈檀忽然收住语气,正色道:“还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
“侬港。(你说)”
“年后我要辞职了。”
上一句是故意的,这句方言却是吓出来的:“侬哪能辞则?(你怎么能辞职?)”
沈檀嘘了一声:“轻点。”
她指指外面,“你轻点讲。我辞职呢肯定有我自己的原因。”
“那也不能因为男孩子你就放弃自己职业的呀,对你好可能是一时的,但你自己能赚钱是一辈子的事。我不赞同。”姚女士坚决摇头。
“你想哪里去了!我辞职怎么可能是……”沈檀吸了口气,“我哪需要比我小的来养!”
姚女士一下抓到重点:“比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