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里的鸟落了队伍,没有向南飞去,在温怜窗外的房檐上做了一个窝,大雪沾湿了鸟儿的羽毛,跌落在温怜的窗边上。
而温怜竟然捧着鸟,翻着身子出去准备将鸟儿送进窝里!
贺玄渊眼神一沉,冷声对外道:“都下去守着,保护好她!”
好在温怜也自知自己的行为不妥,缓缓缩回自己踩上窗棱的脚,用丝巾擦去小鸟身上的雪水,将它放在炭火边上烘烤。
贺玄渊的心倏地落了地,纵使两人不过两丈远,可温怜并没有注意到他,甚至一眼就没往他所在的方向看。
贺玄渊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他低头自嘲一笑,他就是让温怜过得太舒心了,这才让她忘了尘世是该如何地艰辛。既然她想走,那他不妨就让她走好了。
待她吃尽了苦头,自会念着他的好,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你也看到了。”贺玄渊关上窗,瞥向赵燕青,“朕的皇后总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既然她想去龟兹,那你就跟着她一起去龟兹好了。”
赵燕青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由迟疑道:“可毕竟是皇后娘娘,更何况如今还怀有皇嗣,万一……”
“没有万一。”贺玄渊气定神闲,“她想做什么,你就按照她的吩咐做就好了,朕会安排好一切,包括你的父亲。”
赵燕青顿了顿,低头下拜:“多谢陛下。”
……
待人走后,杜衡推门上前:“宫内已经安排好了,陛下随时可以动身。”
贺玄渊微微打开窗户,只见赵燕青走到窗边,朝他点点头后,随后按照他的吩咐为温怜地关上了窗。
他倏地起身,眯着眼睛道:“漠北、岭南已定,西域……也该定一定了。”
第95章 心疑
温怜自怀孕一来, 或许是本就清瘦且并不过多地补充营养,她小腹的凸起和反应都不明显。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车马的劳顿。
纵使贺玄渊早就安排了十分沉稳的马车和熟练的马车夫, 可温怜此前几乎从未做过马车, 一上午摇摇晃晃的上下颠簸, 她身体很快就出现异常。
这份迟来的孕吐,终究也没放过她。
在马车停下的第五次, 赵燕青看着脸色苍白的温怜,终于忍不住劝道:“何必非要现在去龟兹?待孩子出生后,也是可以的。”
温怜吃力地摇摇头,谁也不知道贺玄渊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抓她回去, 她现在只能跑得越远越好。
“继续走吧,我撑得住。”她抿了抿茶水,强撑着身体做起来,靠在马车的角落。
赵燕青心里轻叹一声, 掀起车帘刚走出去, 马车夫就凑近耳边朝她耳语道:“陛下吩咐, 在前方改走水路。”
走水路?赵燕青十分不解,大周离龟兹路途遥远,即使走陆路都要两个月, 而水路更是饶了一大圈, 此去若是到了龟兹,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但既然贺玄渊吩咐,她也只能照做。
马车径直驶往码头, 贺玄渊早已在岸边等待, 待她们马车一停,赵燕青下车上前道:“一路颠簸, 皇后娘娘累得睡着了。”
此时的贺玄渊,早已换了一身寻常装扮,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依然尽显孤傲和优雅。
他眉头微皱:“她身体没事儿吧?”
赵燕青:“没事,就是累了。”
贺玄渊上前,轻轻掀起厚重的挡风车帘,马车内铺的全是软垫,温怜蜷缩在软毯之上,侧枕着脑袋睡的正沉。
许是一上午的颠簸让她累得厉害,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贺玄渊知她一向睡得深沉,轻手轻脚将人抱在怀里,乍见冷风,温怜受惊地往贺玄渊的怀里所缩,贺玄渊眉头一锁,将厚重温暖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护住她。
温怜的船舱,是贺玄渊特意布置过的,就连床上的软垫他都让人铺了五层棉花。床内预先让人烘热过,贺玄渊将温怜轻轻搁在床上,她便浅浅陷了进去。
软铺舒适,温怜像一只赖床的小猫一样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安的眉头也顺势舒展开了。
贺玄渊见状,有些气恼地想捏一捏她的脸。
虽然一开始确实想着惩罚她,让她吃一吃不听话的苦,可看到温怜不适,他却怎么也不忍心看她真的受苦。
他轻柔地为温怜撩开额间的碎发,为她掖好被角,轻声走出她的船舱。
杜衡早已等在门前,他将手上的信封递给贺玄渊,待两人走上甲板,他才道:
“我爹带着十万大军已经走陆路出发了,西域侯传来消息说,待我爹的十万大军一到,他们就立马出兵,一举平定那些西域的小国。”
贺玄渊幽幽地合上信,在大雪中遥遥望向西边,沉声道:“以前先礼后兵,他们以为我大周好欺负,现在先兵后礼,也是他们自找的。”
西域三十六国,总有人不安分,在边境线上四处挑衅。贺玄渊本打算亲自带兵彻底平定,可温怜……他不能放下温怜。
杜衡赞同地点点头,虽说贺玄渊是因为温怜才慢了先遣大军一步,可就是这一步,倒是显出了他对那些小国的宽厚,真正做到了兵后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