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好自然的改口。
她朝李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通了电话。
接通的第一秒,张爱华女士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三三!!”
张三见怪不怪地把手机拿得远了一些。
同时无比庆幸张爱华女士应该不知道她已经辞职,不然此刻河东狮吼的应该是她正儿八经写在户口本上的大名,而不是亲昵甚至有几分清新可爱的三三。
“你家是几号楼啊?这个破地方怎么转来转去都长得一个瘪三样子,”张爱华女士骂骂咧咧,“房价这么贵指示牌都不晓得弄一个!”
张三傻眼,她下意识看向李峙,“你怎么来S市了?”
“来你钱婶家吃酒席,顺便来看看你,”张爱华女士的声音突然变得情绪高涨起来,“噢噢噢我看到了,十九号对伐!”
“啊对...”张三彻底傻住,“等等,妈...”
“等着,妈马上就来!”张爱华女士元气满满地挂了电话。
张三握着发出忙音的手机,站成了一座没穿拖鞋的雕像。
李峙淡定起身,端起桌上吃剩的餐盘,“我把房间收一下。”
“快点快点!”张三被点燃了一样跳脚起来,把餐盘里的食物归到一个盘里,又把李峙坐着的椅子拉回书桌前,发出刺耳的声音。
见李峙还站在原地,张三急眼了,“你还不躲起来!”
李峙一愣。
几秒钟后,李大律师连人带拖鞋被塞进了衣柜,手里狼狈地抱着从洗衣机里拖出来的半湿衬衫,与里面挂着的连衣裙们挤在一起。
“张三你...”李峙人身高腿长,挤在衣柜里格外逼仄,稍稍一动,脑袋就险险撞到张三挂着的芭蕾舞女形状的香薰木头。
他偏过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哎呀,你忍忍嘛。”张三也着急,伸手帮李峙把衣架子们往边上推,争取给他腾出一个不难受的空间。
她伸长手臂,臂弯垂下的柔软布料扫过李峙的脖颈,他垂着眼睫不看张三,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好啦好啦。”张三把衣服胡乱地推开,扭头看见沉默不语的李峙,心里莫名一动。
她很少看这么...委曲求全的李峙。
鬼使神差地,她探身过去扶着李峙的肩膀和他轻轻贴了下脸,“就一小会,忍一下嘛。”
女人身上柔软的香气一闪而过,李峙眉宇间的神色柔和了些,温润潮湿的桃花眼看向张三,“那你...”
“嘎吱——”
老旧黄铜把手被人用力拧下去,张爱华女士的大嗓门比她本身先踏入出租屋,“三三!”
欢喜的声音片刻后变成了疑惑,“你站在衣柜前做什么?”
张三死死按着衣柜门,心如擂鼓,“没...”
她干笑道,“我收拾房间呢。”
这句话一出来,张爱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在妈妈眼里,没有一个小孩的房间是能够合格的。
乱叠起来没有洗的锅碗瓢盆,书柜桌角的细尘,还有皱巴巴的床单...
张爱华在房间里一边数落一边收拾着,张三靠在衣柜边心惊胆战唯唯诺诺。
“你怎么回事?”张爱华女士狐疑地注视着张三,“一身汗?”
“呃。”张三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柜上的雕刻花纹,“热的。”
“热就把窗户打开啊。”张爱华三步另做两步走到窗户,一下子推开窗户,初秋的凉风扑面而来。
下一秒,张爱华咦了一声。
“三三,你这是什么?”
张三挪过去,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底心。
她昨夜把李峙的皮鞋拿到了窗台边晾了下,张爱华突然来访,惊慌之下没想起还有一双鞋子搁在那里。
此刻张爱华正上下打量着这双鞋,“这谁的鞋子啊?”
在谎称自己脚在几天内一下子长到四十几码和说这是她违法乱纪偷窃而来之间,张三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李峙的。”
“李峙?”张爱华显然有些诧异,没想到能听见这个名字,“他的鞋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啊...”没等张三憋出个理由,张爱华声音又提了上去,“张三,你还跳舞啊?”
张三猛得闭上了嘴。
张爱华指尖提着一双软底舞鞋,是张三昨天细细洗过晾晒出去的。
原本是浅粉色的布料,因为使用年岁而变得发白,被张爱华这么晃着,像一小段无处凭依的黯淡月光。
“还给我!”张三声音不由自主提高,想要把舞鞋抢回来。
“翅膀硬了是吧!敢和你老娘比嗓门!”张爱华声音更大,她瞪着张三,“多大人了,还不知道稳重一些!”
“什么年龄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现在不是跳舞的年纪了,”张爱华将舞鞋搁在边上,专心地数落张三,“钱婶家女儿比你还要小半年,我这次是吃她喜酒的,你呢?”
张三抿住嘴唇,把舞鞋拿过来。
“你说说,”张爱华说,“你小时候跳,跳就跳了,一种兴趣爱好嘛。现在还跳,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知不知道什么是玩物丧志?”
张三不出声,手指细细摩挲着舞鞋上的陈旧褶皱。
“而且不说别的,”注意到张三的情绪,在气头上的张爱华也放柔和了语气,“你脚上这么严重的伤,要是再来一次,不得成一个小瘸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