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尾巴在外面。”魏襄似乎与她心意相通，也压着声音说话。
周雪韶低下眼眸，果然见到垂在地上的一截颜色鲜艳的蝴蝶尾巴。
若是裴绛见了倒不会怎样，却是不能叫宋合珠瞧见，只因这风筝本就是她赠给裴姗的，风筝模样也唯有宋合珠最清楚。
而造成这难进难退局面的，恰是魏襄，周雪韶愈加不懂，他想躲着便一个人躲着，他拉她进来一起躲着算怎么回事？
就在周雪韶心绪飘飞之时，魏襄已用极小幅度的动作，慢慢的勾着风筝线将化蝶的尾巴收了回来。在此过程中，与周雪韶有着无意的触碰，从衣摆到手背。
风筝线从周雪韶的小指抽出。
周雪韶借着隐约的光线看见他的侧脸轮廓，魏襄还想将落在她裙裳上的风筝线取下，她不想继续，抬手按住了魏襄的胳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周雪韶将先前的话又问一遍。
假山之外，裴绛与宋合珠早已离开。
魏襄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语速缓慢：“你怎么不问裴二郎为何在此？”
就算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可他这样说也是没有道理的。这里是裴氏府邸，裴绛想去哪里都可以。
周雪韶注视他许久，从他手里扯过花蝶尾巴就要离开。踏出阴暗时，手腕上竟缠了一截绵绵不断的风筝线，而线的另一端，在魏襄的手中。
她站在洞外，天光溢彩照拂于她。他在洞中，曲折阴晦之下，触及她的目光，魏襄弯唇微笑。
因这一线牵连，魏襄自然而然地从洞内走出，他没有着急解开风筝线，反而大步上前。魏襄越走越远，随着风筝线被不断拉长，周雪韶跟着走了一步，而后是二、三步。
“裴绛说，里面有《上善集》旧本。”魏襄沿着楼道上了阁楼。
旧经阁久未打扫，满地轻尘，书架摆放的位置也很不整齐。但魏襄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他想要的旧书册。
风筝线早松散开了，周雪韶却没有离开。她环顾一圈后，取下一本纸张泛黄的旧书，书是好书，不过缺了后半本，周雪韶又去找。
不知何时打开了窗牖，周雪韶从书架后面出去时，窗外投射而入的光线灿然耀目。
室内也静，唯有一二翻页声。
魏襄倚在窗前，一手捧书，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地翻动，动作很轻。细看之下，骨节莹润分明，是一双极好看的手。
或许是对他身份的确信，或许是因为他们共同窥见了隐秘之事。
满室碎光底下，他整个人如沐春风。单是望着他这张脸，周雪韶心中涌现出一股陌生的情愫。
怪只怪风景独好。
回过神时，光泽修洁的手指已到她眼前，宽大手掌之内握着的，正是周雪韶要找的后半本书册。
她道一声“多谢”，准备接过去。
魏襄却没有立即松手。
微曲的指节抵在书册的最上端，“周姑娘。”魏襄道：“为何不敢看我？”
第12章
◎她心猿意马◎
几乎话音刚落，魏襄便抬起手里的书捧住了她半边脸颊，让她不得不抬眸望向他。
书面的触感酥柔，他的力道也轻，只是虚虚靠在她的脸上，周雪韶的脸庞却因此开始发烫。
掀开眼睫，微光与魏襄一齐映入眼中，与他目光相接，周雪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书面也随即从她侧脸处落下，魏襄的手悬在半空。
“什么不敢？”她心猿意马，竟是连他先前说的话都没听清。
魏襄收起了被他握成一卷的书册。
“周姑娘的心，乱了。”他言辞直白。
“我不是。”周雪韶匆匆一答，又觉得不妥，改口：“我没有。”
风穿窗而至，吹乱了她额前碎发。
魏襄伸手拂拭。
他的手指从周雪韶的眼前一撇而过，碎影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细微的接触也不觉痒意。
她理应避开他的动作，可却在瞬息之时产生了莫名的踯躅，以至于只能在事后问他一声，“做什么？”
魏襄没有解释。
他递出书册，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接过去。
专注看着周雪韶许久，魏襄的语气笃定。
“明明是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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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促回到春苑，裴妙与裴婉姐妹玩了个尽兴。而空手而归的裴姗见到周雪韶，以及她手里的两只风筝，立马迎了上去。
“周姐姐。”裴姗从周雪韶手里接过花蝶，再将另一只鱼型风筝还给了裴妙。
两只风筝只有边角受损，不必拿去专门的风筝铺子，裴姗等人自己就能将其修复。
失而复得，二人俱怀欣喜之情。
在与裴氏姐妹谈笑时，周雪韶抬头望了眼天空。
原先那只飞得高而远的青鹰仍在空中，只是手持线辘的人却变成了宋合珠身边的侍女。至于宋合珠本人——
“雪韶姐姐和姗姐姐离开不久后，那位宋姑娘说是有要紧事，也跟着离开了。”裴妙说。
到这里，周雪韶已然确信在旧经阁楼下见到的女子就是宋合珠了。结合当时情境来看，宋合珠所谓的“要紧事”，恐是与裴绛有关。
临近傍晚，稍见暮色。
裴妙等人收了风筝，也不见宋合珠回来，不过她们没放在心上。而周雪韶虽知其中一二内情，却也不便开口言道，等私下问过宋合珠的侍女，确定宋合珠是提前回去了，周雪韶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