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闻扶莘的视线往不远处看去，周雪韶很快见到了今日身着藏蓝锦袍的魏襄，对上她的目光，魏襄面露微笑，在似水的光线下更显和煦。
他们几人去往湖楼之上寻了位置坐下。
湖楼四周只有一层可以收拢的软纱窗，将纱窗合起，湖光花色景致纷纷映入眼帘。
坐下后，闻蕙热切主动地同她说话，周雪韶回应，剩下来的那二人却并不言语。
“周姐姐可否陪我下去撷一枝池花？”闻蕙提道。
周雪韶闻言瞥了眼湖中随风而动的翩翩花瓣。
其实若是闻蕙想要一枝花，只管吩咐楼中侍人即可。
周雪韶料想闻蕙应是与她一样觉得湖楼风景看惯，有些失了兴致，才提出在湖边小道上走一走，这般能有清香迎面，也是极好的。
与闻蕙通了心意后，周雪韶与她一前一后离开，室内顷刻间就安静下来。
闻扶莘低垂眼眸，一下子看到地上落置着的小钿金钗，只这一眼，他拾起后便说：“是周姑娘的。”
“如何得知？”金钗被放在桌子上，上头的花钿形状精致，魏襄也瞧见了。
“曾见过。”
闻扶莘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落入魏襄耳中，他落在茶盏上的手指轻轻叩着茶盏的缘口，过了良久，魏襄似是随意一问。
“怎么，你很在意周姑娘？”
听到魏襄说的话，闻扶莘抬眸向他看去，瞧不出什么不妥，魏襄好似当真是随口一说。
隐隐听到外面有些动静，闻扶莘侧目望去闻蕙向店家借了木筏，二人共登其上，木筏入水，湖面上泛起微波，一圈一圈埋入花叶茎肢处。
小舟之上，周雪韶接过闻蕙剪下的一枝荷花，粉润花色，花冠大而圆，她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却是怎样无法将之覆盖。
最后她将这一枝荷花摆放在身前。
小舟移动，推开水波。
人在池花团叶之间缓缓移行，乌的发，云的衣，偶有高挑的花枝拂过她的肩头，携花而来，花照人面，在清和晖光底下映衬出十分颜色。
闻扶莘收回视线。
“周姑娘这般人物，难免教人在意。”
第21章
◎侵略和占有◎
闻扶莘说得坦诚，可眼下却并非是个流露真情实感的好时机。
魏襄侧着面庞，目光落在湖面缓慢移动的小舟上。千枝碧荷掩映着周雪韶的身形，魏襄望着她，面上神情愈加柔和，可只有闻扶莘能听到的声音却冷得很。
“你喜欢周姑娘？”
与其说魏襄是在向他询问是否，不如说魏襄是在审视他。魏襄淡漠的目光扫向他，不见揶揄神色，却足够让闻扶莘瞧出更深一重的讽意。
闻扶莘面上笑容消淡。
小舟摇摆，耳边传来清晰的水波荡漾声，闻扶莘被吸引了过去，深深望了眼小舟上的那人，语声轻微，“国公府长女不会低嫁。高攀，也绝非是我所求。”
他没有说喜欢或者不喜欢。
魏襄有意试探他，而他则做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回复。闻扶莘将他与周雪韶之间的联系看得很明白，现在、未来，他们之间的关联都微乎极微，相逢一面止步于此。
再对她有好感又怎样？闻扶莘清醒得很。
魏襄笑了声，“这也是我在书院时，欣赏你的原因。”
“劳烦世子记挂。”闻扶莘不冷不热的回应，他将杯盏握在手中，声音更为明快，“不提其他，单只说周姑娘本就有婚约在身，我怎么可能横插一脚……”
说着话，闻扶莘掀起眼眸注视魏襄，其意所指，不必多说，魏襄应当再清楚不过。
沉默几息，可惜还是没有瞧见魏襄变化的脸色，只听得魏襄说了一句：“江都遥远，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得多。”
“世子过誉了。”闻扶莘低眸垂目，浅声应下。
“只是闻琛，有些事你还是思量过重。”魏襄声音含笑，语气里透出漫不经心，“就譬如说，那不被承认的婚事，本就连一张废纸都不如，又有什么值得在意？”
话已然说到这里，闻扶莘面上笑笑，再不作答。至于魏襄是真这般想法，还是在勉强硬撑，闻扶莘都不关心。
“我不希望我与周姑娘之间，会多出旁人来坏事。”魏襄继续说道。
敲打之意过分明显，闻扶莘想听不懂都难。
“世子且宽心。”闻扶莘回复。
湖上小舟拨开众花众叶，往湖楼靠近，闻扶莘听到年轻女子的清脆笑声，移动视线看去，见到周雪韶——却不知道待她得知魏襄身份的那一日，她可还能如今时这般露出明媚笑容？
闻扶莘敛下心思。
不过多久，门被推开，周雪韶走了进来。她一眼望见了魏襄，正向他走过去时，一下子踢到了摆放在桌子下面的食盒。
闻扶莘看了眼，很快弯腰将食盒提到另一处。
“多谢。”周雪韶走过，轻声。
至于闻扶莘是什么反应，她没有注意，因为她一坐下，魏襄就问她，“湖上好玩么？”
周雪韶点了点头，想着连天荷花的景色确实是极美的。只是小舟近水，一不小心就会湿了衣衫。
“袖子怎么湿漉漉的？”魏襄向下探手，摸到了周雪韶的袖口，残留的水渍覆上他的掌心，一片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