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尺男儿,刀剑只能斩向敌国军人,不应该用来屠杀平民。
将领满怀希望看着申城方向,如他臆想中的立威画面并没有出现,还是先前那道女音,有些迟疑:
“我需要百来个会做饭的妇人……”
需要妇人进城吗?这关头,谁敢进城哟,平民们纷纷后退。然而妇人终是心软一些,特别是那些有家人被关进了城内的妇人,有些意动迟疑。
将领问过了那些妇人,她们家人不是死了,就是被关在了城内。
若是都逃不过一死,那一家团聚也是不错的吧?有人心头默想,最终有一百多位妇人同样进城。
“给我三天时间……救他们。”
一百多个妇人已经被放入到了城内,那女音又说了最后一句再无声息,却仿佛在滚烫的油锅中投入水滴。
救他们?
——她要救谁?救所有人吗?
平民们麻木的神经被拨动了一下。像他们这样的卑微的人,也有人愿意以身涉嫌救他们吗?说谎的吧!
喂,你说谎的吧?
多少人想将这质问的呐喊宣泄出胸腔,最终还是酿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泪和期盼。
如果可以活,谁会想死?
如果可以活……
夜风吹得火把的光线颤动,城墙上是黝黑的火油,一沾火星,申城便会在瞬间被火光吞没。
林洛然只有三天时间,她要救的,是三万人。
第四百零五章 散粥
那些妇人胆战心惊进了申城,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瘟疫病人。
但与预计的不同,城内的空气倒没有想象中污浊不堪。但黑暗依旧,唯有城主府方向,才灯火通明。
断粮几天,城内可以吃的连红薯皮都被人生吞了,别说几家来不及收走就发生了瘟疫的米铺,连门板都被人砸光了。
绝望中人最容易展露本性,在林洛然进来之前,申请已经成了罪恶繁生的源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想到,同样的瘟疫感染者,大家不说相互扶持,却还有那恶人,纠结了一批刺头,占领了城主府,抢占食物,欺凌弱小,作威作福。
她先掐了几个大范围的“清洁术”,将城内的污浊之气抽出,一把火烧了那些秽气。城主府占地最广,又在申请中轴线的正中央,最适合林洛然的计划,她便将一群同样病的东倒西歪还试图称王称霸的刺头赶了出去,自己带着桑曳和喜妹进了城主府。
那一百多名妇人遥遥看见那城内高墙上站着一个衣袂胜雪的女子,一片黑暗中,城主府的灯光恍如白昼,指引着她们簇拥着往前走去。
一边不忘在躺睡在街道两旁的感染者中,搜寻自己熟悉的那些面孔。
终因病患太多,她们又步履充满,大部分搜索的目光都落了空。也有那侥幸寻到家人的,再也顾不上进来的目的,奔走到老夫或是儿子旁边,频频拭泪。
林洛然也不催她们,她神识一扫,已经在城西一个矮棚中发现疑似喜妹娘亲和幼弟的人。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林洛然悄悄叹气,那妇人已经没了气息,真仙来了也难救,倒是那三岁幼童,被她护在身下,烧得迷糊。
林洛然让桑曳带着喜妹去寻她弟弟,以他的武技,在一城的病患中应该是来去自如的。
可怜的是喜妹这个小姑娘,带着三岁的幼弟,治好了瘟疫,他们又要怎么活呢?
林洛然叹气,见妇人们正在往城主府方向走,她掐了一个金系术法,城内哪家人不做饭,城主府瞬间变成了一块大磁铁,许多铁器都往林洛然飞来。
这些妇人们最是迷信,眼见着这一幕,都以为真仙临世,惶恐难安,包括那些为了亲人停顿下来的脚步妇人,有人带头,全都跪下来磕头。
嘴里胡说着什么仙子菩萨,趴在地上微微颤抖,没有了前行的勇气。
这一下不比先前的清洁术和隔空喊话,城主府的地势显赫,申城中所有神智还清醒的病患,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甚至是城外的驻军和难民,都难以置信睁大了眼睛。
没有一种武技会造成如此效果,难道真的是仙人慈悲,在抛弃了瀛国几千年后,再次显露人前吗?
领兵的将领,痞痞的大头兵,冷漠又可怜的难民,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心中都闪烁着巨大的问号。
她到底是谁?
“现在救人为上。”
林洛然见那些妇人踌躇不前,反而为难,只得先开口吩咐。
仙子说的对,妇人们此刻再也不怀疑林洛然的本领。一想到亲人有救,这些畏畏缩缩的妇人再次涌起了力量。她们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有力,目光或许是一辈子最为坚毅澄清的时刻。
林洛然见状略微放心,从一堆铁器中遴选了大的铁锅留下,别的都散回了原处。
城主府原本硕大的各重院子中,留下了大约几百口大铁锅。
她手印一遍,这次飞来的散落在城内各处的树枝,木板,桌椅。被林洛然震散,变成了堆积如山的柴火。
堆砌土灶时颇为费力,三块石头才能搭建一个土灶,让林洛然破费了一番功夫。
总之,当一百多名妇人和桑曳前后脚赶回城主府时,所看见的就是各重院落中已经架着好的几百口大锅。
里面都接满了澄清的饮用水。土灶下,柴火摆放整齐,真真仙家手段,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