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棠梨点头:“姑姑放心,我晓得的。”
青骊又问:“除了帮你处理蛇毒……裴大人可还与你有过什么接触?”
棠梨心中一坠。
兴许是当时太过紧张,脑子都是发懵的,此刻缓过来之后,对方垂眸握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擦干血迹的样子……却变得尤为清晰。
他的手掌很宽大,干燥而温暖,指腹生着一层薄薄的茧。
他的背……也很宽大,他只用单臂,便能轻轻松松将自己背在背上。
裴时清不知是怎么发现她的双脚受了伤的,在他处理完尸体之后,不由分说背起了她,朝着山下走去。
当时棠梨鼻尖都是散不掉的血腥味,她木讷地搂着裴时清的脖颈,看得见天上月亮白如玉盘,远处松林如波涛起伏,脚底是漆黑曲折的路。
只有身下人的背脊,宽阔又温暖,让她悬在半空中的心,一点一点沉了回去。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并不轻松。
因为一路逃亡,又与人搏杀,裴时清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太多,
他虽背着她步伐稳健走在路上,脖颈间却已经尽是汗水。
她甚至透过胸前的衣衫,感受到了那具燥热潮湿的年轻身躯。
当微凉的汗珠再次滴落在手背上时,她卷起自己的衣袖,轻轻为他拭去了脖颈间的汗水。
指尖传来一丝异样的痒意。
像是自己拭去他汗水时的触感,又像是他掰开自己的手指,将血一点点抹干净时的微痒。
然而棠梨却迎着青骊的目光说:“裴先生只帮我处理了蛇毒,姑姑。”
仅此而已。
自那日之后,裴时清对棠梨的态度忽然之间就冷淡下来。
她脚上有伤,不能随意走动,整日窝在房间里,裴时清也闭门不出养伤,两人竟是好几日没见过面。
直到裴时清向棠家辞别。
那时棠梨脚上的伤口基本都已经结了痂,她终于被允许小心翼翼下地行走。
她在庭院的海棠树下遇见了裴时清。
看得出这几日裴时清养得很好,他负着手,立在满目苍翠下,眉眼如玉雕琢,几乎在午后的日光下泛出一圈淡淡的光泽。
裴时清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棠姑娘可好些了。”
眼神中却不见关切,像是例行公事般。
棠梨在离他半尺的距离停住脚步,也疏离一笑:“谢过先生关心,我无碍。看先生气色不错,想必也已经大好了。”
裴时清点头:“这些时日叨扰棠山长和棠姑娘了,裴某明日回上京,特来向棠姑娘辞别。”
棠梨道:“先生客气了,那棠梨便祝先生回程一路顺风。”
忽然起了风,摇动树枝,一片落叶从两人之间缓缓飘落。
像是一支锋利的笔,将两人之间划开。
某种无形的隔阂忽然出现。
他们对视一眼,又各自挪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说:
棠棠:你最好不要后悔(超凶
小裴黑化进度: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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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沾染
◎既然不能沾染,便离她远一些罢◎
第二日一早,裴时清一行人的马车晃晃悠悠驶出了见青书院。
棠溪白等人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马车缓缓消失在视野中,棠溪白才感慨道:“裴大人此次九死一生,回去之后必定升迁有望,真乃前途不可限量。”
棠梨立在一旁,默默不语。
棠溪白又说:“听闻前些时日,有人在朝廷弹劾宣武大将军周胥与滕州刺史勾结,贪污了朝廷下拨的银子……这朝廷之上,怕是要变天了。”
棠溪白也是做过官的人,政治嗅觉自是要比旁人敏锐。
虽说裴时清这一次只口未提自己为何会来到滕州,但棠溪白已经隐隐约约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意味。
他看向旁边裴时清留下的几箱子谢礼,吩咐道:“裴大人给的谢礼,都好生收起来。”
小厮连声应是,欢欢喜喜搬着东西去库房了。
这裴大人真是大方!一出手给了那么多金银字画!
不过小厮转念一想,毕竟自家小姐对裴大人有救命之恩……这些东西,收得不心虚!
棠梨立在门口,看着小厮一箱箱地将东西抬下去,心口忽然堵了一口气。
她自以为经过这几次相处,她和裴时清不说有生死之情,但好歹也算有了几分师生之谊。
原来……都是她看高自己了。
这些东西……哪是谢礼?
分明就是封口费!
棠溪白不知道女儿百转千回的心思,还在旁边交代小厮:“我记得箱子里有一套上好的狼毫,还有几块品质上乘的松烟墨,先别收到库房里,拿出来给棠儿作画用。”
小厮诶了一声,就要蹲下身子开箱。
却听见自家小姐道:“不必了,我不需要这些东西,还是留着给书院用吧。”
棠梨转身便往跨院中走去。
谁稀罕!
裴时清的马车悠悠往城门行驶。
息邪坐在裴时清下首的位置,悄悄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