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刀一愣,突然笑道:“女儿好啊, 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我也想要一个女儿……可惜可惜……”他慢悠悠地看向眼前那只到处肆虐的乌鸦说道, “可惜,我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 他便再次一跃而起,双手持刀,朝那巨大的乌鸦劈去,张扬大笑道:“魄动枪,便再让我看看你这个天下第一枪,与我这个天下第一刀,究竟孰强孰弱吧!”
红尘刀既去,魄动枪深深地回望了玉京城一眼,便同样纵身一跃,若飞蛾扑火。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平老看向前方的两只蛾火,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我这天下第一剑,也不能落后于人啊。”
……
“爸爸、爸爸——”一个少年被人推了出来,下一瞬,高大的建筑就在妖兽的巨爪中开始动摇,无数轰鸣声响起,一根巨大的横梁掉在了推开少年的男人身上。
“爸爸——”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扑了过去,撕心裂肺地哭喊。
他的母亲早就在一个月前的妖兽入侵中丧命,现在他只剩下了父亲。
“爸爸——”
然而面对自己儿子的哭喊,半截身子被建筑压住的男人只是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吼道:“你走、你走啊!”
“不——爸爸!”
“哑——”鸦王清脆欢畅的鸣叫声再次响起。
下一秒,高大的建筑彻底崩塌,未来得及逃脱的人再也见不到剩下的阳光。
“走、快跟我走!”那少年还在哭泣,却突然被人扯了一把,强行被扯离了这里。
“爸爸、爸爸——”
满目疮痍的城市内,六扇门正抓紧时间转移居民。
“呜……爸爸……”少年被强行拖到了六扇门身后的队伍内,而这个队伍里,大多都是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孩子,还有一些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
直到负责拦截藏神境妖兽的宗师们终于赶到了鸦王面前,拖延了鸦王的脚步,玉京城中的人们这才暂时有了喘息之机。
这是他们逃离玉京城最好的时机——哪怕这一分一秒的时机,都是由宗师们的性命换来。
“放开我,我要去杀敌!我要去杀死这些妖兽,给我的父母报仇!”这时,又一个少年被拖了过来,但是他不断挣扎着,试图脱离六扇门的控制。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容英气,脸上满是倔强——他正被梁荆扛在肩上走。
“放开我、放开我!”少年不停囔囔着,“你们这些懦夫,放开我,我要去杀这些妖兽!”
“我叫你们放开我!”
而像这少年一样神情愤慨、情绪激动的,并不在少数。
“够了!”梁荆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对方摔到地上。
这少年一个鲤鱼打滚就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直接朝城外妖兽扎堆的地方跑去——他的确天赋异禀,尽管年岁尚轻、习武时间较浅,但这般兔起鹘落下,竟然让旁边的六扇门众人都有些反应不及。
不过最后,这少年还是被梁荆一巴掌给拍到了地上。
“你还在胡闹什么!”梁荆大怒道。
“我要去杀敌、我要去杀死这些妖兽,为大家报仇!”少年倔强道。
闻言梁荆勃然大怒,他自加入公职以来,已有数年未曾发过脾气,然而在此刻,或许是伍老死前的情形历历在目,或许是同僚散落的尸骨至今难寻,又或许是这满目的血腥刺痛了他的双目,在此刻,他终于忍不住情绪,一把抓住少年的头发,强行将他的脸抬起,让他望向前方——
望向飞蛾扑火扑向鸦王的宗师、望向以身筑城抗击兽潮的武者、望向牺牲自我将未来寄托的父母……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梁荆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好好看——”
少年看到了宗师们的头颅一个个消失在了鸦王的尖喙,用血肉之躯构建长城的武者一个个倒下,又有一个个新的长城站起,父母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孩子,老人将活的未来寄托了青年……被掩埋在废墟中的人们停止了呼喊和求救,他们自愿放弃了救援,为了将宝贵的时间留给更容易逃脱的人……
少年牙关紧咬,泪水盈眶,而他听到梁荆愤怒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起——
“你以为,他们是为了谁?”
“他们是为了谁在战斗?他们是为了谁在送死?”
“——他们又是为了谁,才放弃生的希望!”
少年被狠狠地压在地上,目光却死死盯着这一幕幕场景,热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队伍中那些或愤怒或仇恨或悲伤的少年和青年,他们的眼里也不自觉盈满了泪水。
就连六扇门的人,也忍不住双眼通红,攥紧拳头。
而梁荆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先辈们在战场抛洒鲜血、放弃生命,为的,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望向这些少年,掷地有声道:“别忘了,你们是火种,你们身上背负的,是先辈们的希望!”
众少年这才终于红着眼圈,安静下来,不再囔囔着要杀敌,然而仇恨的种子已在心中扎根,先辈们牺牲的身影深刻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此刻的隐忍,只是为了来日更好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