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连同他的语调平铺直叙一般,增添不少信服力。
靳司让却对他的说辞存疑,冷冷清清地笑了声,虽然没开口,但这声笑意味十足。
闫野无意识垂眸看了眼自己残缺的左腿,用细长的金属杆苦苦支撑着,风一吹,显得空空荡荡。
“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他低声反问。
“是什么都无所谓。”靳司让余光顺着他的视线走,微不可察的停顿后,嘴角发沉,连带着声线都沉到了底,“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看好闫平,别再让他出来发疯。”
闫野皱了下眉,不太明白他突然提起这个名字的用意,离开桐楼前,他和闫平的关系就称不上热络,离开后的这几年里,他没有回过一趟家,和闫平也没有任何联系,关系就更冷淡了。
吞云吐雾间,靳司让淡淡说:“一个多月前,闫平差点掐死了她。”
闫野突地一怔,正要顺着话题往下问,夏冉买完饮料回来,他和靳司让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止住话题。
店门口的桌台上放着一小筐陈皮糖,用完餐离开火锅店后,靳司让拿了一粒,塞进夏冉手里。
夏冉看了眼,剥开往嘴里送,一眨眼的工夫,糖纸跑回靳司让那,转瞬被他丢进垃圾桶。
两个人的动作自然娴熟到仿佛私底下彩排过无数次,让闫野想起了从前,过去他们就是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旁若无人地暧昧,他有天大的不满,也只能咽下。
即便后来流言丛生,一开始的他们还是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他们就像一对反叛的共犯,分离后又复合,不断纠缠折磨着,互相替对方伪造清白磊落的证据。
夏冉的声音切断他的思绪:“你现在住哪?”
“这几天住医院。”
夏冉哦了声,没说送他回去这种场面话,倒是靳司让面无表情地提了句:“送你?”
闫野拒绝了,“路不远,走会就到了。”
不等他们回应,他就转身走了,粗看步伐和正常人别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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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寓洗完澡后,夏冉找到机会装作随口一问:“我去买饮料的时候,你和闫野说了什么?”
她真的有些好奇他现在对闫野的态度。
靳司让伸手撩了撩她的长发,“他笑我越活越幼稚。”
夏冉听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好,“他怎么敢这么说你?”
靳司让无所谓地一笑,想说“我也没光让他内涵”,犹豫两秒,决定保持沉默,继续欣赏她为了自己义愤填膺的神情。
夏冉顺着他的意思多说了几句,然后问:“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特烦我撮合你俩?”
靳司让加重语气提醒她,“我跟他清清白白,别用撮合这个词。”
夏冉改口,“你以前是不是特烦我千方百计想让你跟他和好?”靳司让说话比肠子直多了,“是,特烦。”
夏冉一噎,小声把锅丢到他头上,“那你当时怎么不直接说出来?你要是态度坚定点,我也不至于这么这么不识趣。”
靳司让当着她的面,换了身睡衣,她耳廓腾腾的热气显得他落过去的眼神更加轻描淡写,“我说得也不少。”
夏冉第一次萌生出要他俩和好的念头时,她自己和靳司让的关系都没彻底缓和下来,那段时间,她天天在他耳边唱《朋友》,左一句“多个朋友不好吗”,右一句“有闫野给你撑腰,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吵得靳司让烦不胜烦,恨不得拿东西堵上她的嘴,冷言冷语的同时,威胁的举动也没少做,比如掐着她脖子让他闭嘴。
她怂到慌忙给自己嘴巴装上拉链,然而她怂得时间很短,想起这事后又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靳司让停顿几秒,掀开被子上床,淡淡说:“也不见你听进去一次。”
夏冉笑得一脸讨好,“其实对于我让你跟他和好这事,我挺后悔的,说到底,当初不管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过去又受了多大的委屈,从他的拳头单方面没完没了地落在你身上的那刻起,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校园暴力一辈子洗不白。”
她坐在床边,说话时扭过头看着他,双脚在半空小幅度地晃动,脚链泠泠作响,浮着一圈细碎的光影,落在地板上,变成圈圈点点的光斑。
听见她这么说,靳司让忽然笑了声。
非要说起来,闫野的打骂是他默许的,闫野的拳头落得越频繁,他心里的愧疚就越少,与此同时情谊也在消弭,哪怕之后在夏冉的努力下和好,他对他也只剩下逢场作戏的虚假。
夏冉凑过去,环住他脖子,轻轻蹭了几下,“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好心疼你。”
靳司让微微抬起下巴,“心疼我?”他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微扯唇角,带出一声轻飘飘、充满质疑意味的笑。
夏冉信誓旦旦地点头,“当然。”
“撇开现在不说,你过去心疼人的方式倒挺特别。”
靳司让一一数落她的罪状,“当初是谁嘲笑我跟软蛋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背地里还跟靳泊闻说我身娇体弱,一推就倒,最好去学跆拳道健健身,省得有天台风一刮,人先被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