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放下笔,顺着他下巴抬起的方向看过去,一顿,林束觑着她的反应,心下了然,“真认识啊?”
“以前的——”她嗓音迟疑了几秒,最后决定用“朋友”两个字定义他们的关系。
看着不像普通朋友,至少对那男人来说不是,林束拖着调哦了声。
夏冉合上笔记本,逮着准备将热闹看到底的林束说:“你跟我一起过去。”
林束哭笑不得,“我就一给你打工的,陪你过去做什么?一会他要是打你了,我去给你扛一扛?”
“我哥不喜欢我跟他单独见面,正好你这眼线在,”说着,夏冉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一会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同时汇报。”
林束自觉心虚,干巴巴地扯了扯唇,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最后在离他们三米外的位置上定住。
不过两天不见,闫野又变了个样,头发像刚剃过,比之前那次见面短了不少,寸头,不知道跟谁打了一架,嘴角还有青紫色伤痕,腰窄而劲瘦,许久不见的混不吝气质穿过儒雅的外皮泄漏出几分。
夏冉没问他怎么伤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闫野视线从林束身上划过,“小五跟我说的。”
小五是闫野念职高时的学弟,高中两年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他离开桐楼后才断了来往。前几天不知道从哪听说他回来了,主动联系他说要为他接洗风尘,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讲究的,仪式感也不重,心照不宣地找了家新开的大排档简单吃了顿。
小五是个话痨,吃饭的时候一直没停下闲聊的嘴,从桐楼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变化,聊到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几起凶杀案,最后又将话题拐到夏冉身上。
“闫哥,你知不知道夏冉也回来了?前段时间我还在路上遇到她了,这几年脸没怎么变,就是人瘦了不少……哦对了,你以前那兄弟也回来了,他俩好像复合了。”
“我知道。”
小五愣了下,“你们见过了?”
“来的第一天遇上了。”
闫野现在变得内敛不少,小五没法从他的神态变化里读出他对夏冉是彻底放下了,还是念念不忘到了耿耿于怀的程度。
“她在三中附近开了家书店,店面就是以前我们上学那会的'故事',不过现在改名叫'蓝桉'了。”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闫野喝了口酒,似笑非笑地说。
他没想到会在桐楼碰到夏冉,更没想过要去找夏冉,小五提的这一嘴对他来说就跟耳旁风一样,吹过去就没了,然而不到一天,这种决心不攻自破。
变故发生在闫平那。
过去闫平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闫野还读初中那会,闫平赌博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最后去借了高利贷,担保人写的是孙淑贞。
那时候的闫野年轻气盛,做事不顾后果,单枪匹马冲到放高利贷那要个说法,混混头头欣赏他满腔孤勇,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想收他当小弟,只要他答应,利息还可以折几分。
闫野见好就收,按捺住心里的厌恶应下,时间一久,渐渐和这帮三教九流混熟了,最后也确实混了个小弟的身份。直到高二下学期,他才彻底跟这群人摆脱关系,没多久闫平接替他的位置,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他本性怂,怕坏事干太多遭人报复,就给自己练出了一身腱子肉,成了个纸老虎。
现在的闫平不仅不中用,连健实的肌肉都没了影,浑身上下一把软骨头,闫野三两下打得他求饶。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闫平被摁死在水泥地上,鼻涕涎水混着沙土糊了一脸,声音含糊不清,“我很早以前就看她不爽了,看着一脸清高相,碰个手嗷嗷直叫,背地里还不是跟她哥搞到了一起……”
他的情绪越说越高涨,到了口不择言的程度,“他妈的,死骚货,老子这辈子最恶心这种货色了,打她掐她,就当给桐楼除暴安良了。”
闫野脸上的怒气藏不住了,他用健全的那条腿使劲往闫平身上踹去,像是非要跟刚才的假肢一样踹到散架。
不一会,闫平就没声了,是装的,还是疼到昏迷了,闫野没去求证,他迫切想要到夏冉身边,告诉她闫平已经起不了歹念了,可一想到他现在已经没了立场,这种念头被他强行压下。
躺在医院一个晚上,闻着鼻腔的消毒水味,他体内的躁动因子被唤醒,将他的理智逼退到摇摇欲坠的地步,他放弃了抗争,决定最后放纵自己一回。
来之前,他特地去剃了个头,让自己看上去清爽干净些。
真正到门口了,又变得踟蹰不定。
他突然沉默下来,夏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闫野敛了外放的情绪,眼神躲闪开:“你放心,闫平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不给夏冉反应时间,他掉头离开。
他俩的对话,林束听得清清楚楚,但也听得满头雾水,连打小报告都无从打起,回过神的夏冉拿出手机,给靳司让发去一条消息:【闫平怎么了?】
十一:【他又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