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茗哦了声,“那你一会要去医院不?正好我顺路去办点事,可以跟你一起。”
靳司让戳穿他的小心思,“拿我当司机?”
赵茗满脸堆笑,“顺便捎一程的事,别说的我居心不良似的,路上我还可以和你聊聊天,给你热闹热闹。”
“你太聒噪。”靳司让双手插兜,颇为冷淡地甩出另外两条拒绝理由,“没开车,我也不打算去医院。”
靳司让没撒谎,他去医院是隔天傍晚下班后的事。
对于他的出现,夏冉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
一开始两个人都不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慢了,气氛严肃到像要开诚布公地翻烂帐。
靳司让找了张椅子坐下,率先打破沉默,说的全是关于袁东呈的话题。
语气一板一眼,不夹带任何个人情绪。
信息量很大,夏冉花了几分钟才消化好,“那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觉得你看不起他。”靳司让概括得很简单。
夏冉敢发誓,她没有一刻产生过这种念头,“我只见过他一回。”
靳司让补充上细节,当然这也是袁东呈单方面的说辞,他记性好,一字不落地转述:“就是那一回,他请你替他查两本书,你转头推给了你的店员,不止他一个人坐到书架上,可你只要求他起身,他走后,你还专门拿拖把清理了他待过的那块区域……另外,他见到你那天你头上戴的发卡,他母亲在他小时候戴过相同款式的。”
夏冉以为还有后续,等了半分钟,见他还是沉默,顿觉无比荒唐,“只有这些理由?”
靳司让微微点头,“也称不上理由,我说过的,杀人犯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听上去足够正当化的借口。”
夏冉沉默了会,嘴角提起悲凉的弧度,“这个世界真离谱。”
眼角沁出水光,怕一时的脆弱被他发现,她迅速用手背拂开。
靳司让用余光捕捉到了,想起她过去经常性流露出的悲天悯人神情,以及分手那天孤注一掷的决绝。
容易心软的人,一旦狠下心来,就没人能赢过她。
他装作没看到,“什么时候出院?”
夏冉不想再麻烦他,避而不答:“你不用特地来送我出院。”
靳司让扯了扯唇,“随口一问而已,脑子别发散得太远。”
夏冉正想说什么,延缓自作多情的尴尬,听见他拿捏着不疾不徐的话腔又说:“我今天也不是特地来见你。”
夏冉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药品袋,里面叠着几包中药包,“你身体不舒服?”
靳司让变相地回答她的问题,“只许你得胃病?”
她哪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说话怎么动不动就带刺?
他像是真路过且没有久留的打算,屁股一抬,从另一个纸袋里拿出一个包了塑料袋的的折叠伞,递到她手边,“这个给你。”
夏冉条件反射看了眼窗外,雾蒙蒙的天色,雨声不太清晰,但能看见玻璃上黏着的细密水珠。
她并没有要出门的打算,没接:“我用不到。”
靳司让让她别自以为是,“不是我的,汪有亮打算送你的,只是没来得及送。”
夏冉的第一反应是惊诧,她如坐针毡:“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估计是心疼你下雨天不撑伞,一个劲地自虐。”
她神情木讷。
靳司让说:“汪有亮买伞准备送你这事是徐威跟我说的,但结论是我自己延伸出的,当然可能是我多想了,和汪有亮的想法存在某些出入。”
这是夏冉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靳司让内在的变化,他变得会从别人立场分析问题了,被他单方面抹杀的共情能力似乎也回来不少。
她一直不接,靳司让耐心告罄,直接将伞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走了,走到住院大楼门厅时,在排椅上坐了几分钟,准备离开前,手机铃声响起。
许白微在电话里问:“听说夏冉出事了?”
靳司让笑:“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他的笑以真情实感的嘲讽为多,但这会声线听上去很轻,像飞机带出去的一缕云丝,细细长长的一条。
许白微顿了一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她,我和你一起。”
“我不准备去看她,你要真想去可以直接去人民医院。”
靳司让边走边想起一件事,“至于病房号,她的微信我已经推给你了,你也可以自己去问。”
许白微难以启齿似的,声调忽然慢下来,压得也低,“她没同意申请,还把我号码拉黑了。”
靳司让右脚悬在半空两秒才落地,“那你不用去看了,估计你去了,她也不会欢迎。”
他在阐述事实,一点讽刺的意思都没有,却听得许白微心里不太舒服,耐着性子没挂断电话,“她伤得重不重?”
“没什么大问题,养几天就能出院。”
“我还是找个机会去看看她吧。”
“随你。”
许白微将刚才的对话全都复盘一遍,同样的问题求证般的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去见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