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束还是有点懵。
夏冉笑话他, “背景挂布没见过?”
林束诚实地摇头,自我调侃道:“年纪大了,赶不上现在的潮流了。”夏冉故作不满,“别老拿自己年纪说事。”
林束不太能理解,“我说我呢,你搁这生什么气?”
夏冉笑眯眯地提醒,“我跟你同岁。”
林束反应夸张,“那你这脸够显小的,完全看不出到这年纪了。”
夏冉皮笑肉不笑,让他闭嘴。
两个人合作整理完新书书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午饭用泡面潦草应付,夏冉一个人在休息室吃的,下楼扔垃圾看见林束正和一男人在店门口争执。
看上去三十几岁,穿着打扮往好听说是颇具艺术气息,往刺耳说叫另类。
头发很长,垂到肩胛骨,背着灰黑色防水画袋。
林束语气无奈:“都说了我不买画,你上别处去吧,一直杵在店门口我们也没法做生意。”
男人脚就跟嵌进地里了似的,一动不动,“我收费很便宜的,一张素描只收二十块钱,要不你先看看我的画再决定买不买吧。”
气质是掩不住的颓废,语气和节奏却没那么萎靡不振。
林束还没说什么,他已经从包里取出几张素描纸,平摊开,双手托举在半空。
夏冉凑过去看了眼,愣了两秒。
黑白素描画,背景是住院部大楼,穿着黑裙的女人撑着一把伞,走在雨幕里,身形纤瘦窈窕。
夏冉:“这张画的是我?”
男人也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说:“看着确实还挺像哈哈哈哈。”
听着他的尬笑,夏冉抬了抬眉。
男人声线磕巴,明显心虚了,“那天凑巧去医院,看到这画面,一时心痒就画下了。”
夏冉正要说什么,他先一步将画塞回去,“既然不买,那我就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慌张逃离的背影,看得夏冉有些莫名其妙,她偏头问林束:“他跑什么?”
林束给出正确答案:“没征求过你意见,就拿你的脸卖钱,怕你告他吧。”
“……”
说话的时候,林束飞快扫了她一眼,她脸上的伤淡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瘆人,“我听说过几天有专家要来桐楼开几天心理咨询,好像还是免费,你要不报个名去看看,别患上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夏冉下意识捂了捂脖子,“没这么严重。”
“那也去看看,就当排解心理压力。”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林束又说:“我跟至幸也提起过这事,她有去的打算,小姑娘腼腆,正好你俩可以组个伴中和一下。”
他这句话听着怪别扭,还没等到夏冉琢磨出他究竟是在夸她外向还是在讽她没脸没皮,就听见他转移了话题:“晚上出去聚个餐吧,把至幸也叫上。”
“她要上晚自习。”
“就请一晚假,不至于不放人,对了,还得把靳法医也叫上。”
夏冉还想着那晚的不欢而散,这会对他的自作主张是哭笑不得,“把他叫上做什么?”
“你出事后,医院跑得最勤快的人不就是他?现在你出院了,怎么着也得请人家吃顿饭答谢吧。”
林束使出杀手锏,“你不是最不想欠他人情?正好找个机会还了。”
夏冉被说动了,“让我再想想。”
林束笑眯眯的,没再多劝,仿佛已经在心里认定她会照他说的做。
最后夏冉也确实给靳司让发了条消息,她这人看着有主意,实际上很依赖别人,放在古代,就是被美色吹吹枕边风,就能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大半天没收到靳司让的回复,夏冉将这视作拒绝,六点一到,她在门店门口挂了张“休息中”的木牌,锁上玻璃门,正要给林束他们发消息,屏幕左上角弹出一个数字。
她退出对话框,是靳司让发来的,问她在哪。
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书店。】
十一:【吃饭的地方在哪?】
他这是改变主意了?
夏冉狐疑地发去一串地址,靳司让又问:【你现在在书店?】
夏冉:【对,准备走了。】
十一:【我马上到,一起过去。】
许久,夏冉才敲下“好”,收起手机,在书店门前的排椅上坐了会,五分钟后等来一辆黑色奔驰,驾驶室车窗降下,露出半截冷硬的下颌弧线。
靳司让摁了下喇叭,示意她上车。
夏冉试着打开后座车门,没打开,她低下身子看了眼前排的男人,他像是在走神,也像在装睁眼瞎,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敲击着方向盘。
她只好松开手,绕到副驾驶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微微绷起的神色似乎缓和些。
正值下班高峰期,主路堵得水泄不通,长达十分钟车头只前进了两百米,下高架后车流量骤减,车速才提上。
路有些偏,喧嚣不再,两排路灯零零散散地亮着,开到商业区,又变了一副景象,烟火气旺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