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审视的目光落回到夏冉身上,不到两秒,听见另一个人说:“这我可以作证,她刚才就是这么对我,我现在领子还皱着呢。”
夏冉看出来了,她现在算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放弃抗辩的下一秒,视线穿过推搡的人群,看见单手插兜侧身对着她的靳司让投过来意味不明的一瞥。
夏冉顿时懊恼不已,班主任赶走看热闹的人后走到她面前说:“你跟我过来。”
夏冉不怕被说教一通,怕的是赶不上一会的决赛,“我待会还要比赛。”
“会有人替你上场。”
说的是替补队员阮念。
夏冉再不甘心也只能照做,默默跟在她身后进了办公室,挨了整整半小时的训,期间偶尔乖巧地应上几声“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却闭口不提争执原因。
班主任拿她没办法,挥挥手放她走了。
夏冉心事重重地离开办公室,在回教室的路上,被人拦住去路。
“为什么要和他们争执?”
薄凉的嗓音在头顶飘荡,夏冉敛神抬头,声音略显迟疑,“你刚才不都听到了?”
靳司让说:“一百双眼睛能生出一百张嘴,他们怎么说的不重要,我想听到的是你的回答。”
夏冉还是选择沉默。
靳司让起身,冰冷的视线倾轧而下,“不说也可以,我去打到他们开口说实话。”
夏冉一顿,喃喃道:“你又不会打人。”
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打过架,被闫野摁墙上打,也从来没有还手过,永远一副息事宁人的做派,现在又怎么会为了她主动挑起事端?
“可以试试。”
满不在乎的口吻,和他的眼睛一样,什么情绪都没藏,无端听得夏冉一阵心慌。
她看着他背过身,朝门口走去,她心里的慌乱不受控地加重,连忙叫住他,“靳司让!”
靳司让止步回头,等她坦白。
夏冉心烦意乱的,调整好呼吸节奏后低声说:“他们说你坏话,我听不下去。”
说完夏冉也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学生,打不过别人,就知道在背后打小报告。
她垂下头,脸躲进阴影里,努力降低存在感。
靳司让其实并不是非得知道事情发生的缘由,毕竟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率先动的手,不管是不是情有可原,这事她都不占理。
许久,他才问:“你说的坏话是什么话?”
夏冉想不出其他靠谱的说辞,老实交代了,但没敢把话说得太细,“说你妈妈的事。”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反应,果然看见他脸色骤变,黑云压城一般。
靳司让问:“具体说了什么?“
夏冉开始装傻,“不记得了,反正听了让我生气。”
靳司让绷紧唇,不言不语,夏冉越看越心慌,“我和他们闹,不光是为了出气,还想警告他们别再说这些没有依据的话了。”
她干巴巴地笑了声,“我刚才表现得这么凶,估计他们也被我震慑到了,以后都不敢再说了。”
靳司让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他现在最在乎的是:“这次的事和你没关系,你插手做什么?”
他甚至觉得,她完全没必要为了他的事生气。
夏冉用理所当然的语调反问:“他们说得这么过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要是他们也这么对我,你就不会生气,不想着替我出头?”
说到后半句话,夏冉底气越来越虚,靳司让那性格,没准还真不会替她出头。
靳司让也学着她反问:“他们说得再难听,会有当初我听到的那些话难听?”
夏冉迟缓地摇头。
“我都不在意的事,你在意什么?”
夏冉认定他在逞强,“你要是真不在意,初二的时候就不会和闫野绝交了。”
为了缝补靳司让和闫野那段破碎的友谊,夏冉做出过无数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最后才想着找到靳司让和分道扬镳的真正理由,好对症下药。
一次机缘巧合下,她得知林大顺也就是间接害死靳司让母亲那人,是在靳司让初二那年来的桐楼,恰好又到靳司让所在的中学当了名保洁员。
有天,两个人在学校打了个照面。
即便过去很多年,他们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靳司让想起曾经那双满怀恶意的眼,第一反应是恶心,那时闫野就在他身边,勾住他肩膀问他怎么了。
林大顺挑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靳司让脸色沉得更厉害了,第二天上午学校传出了有位学生家长是艾滋病患者的流言,对于患病缘由,版本不一,但都不好听。
眼见谣言越传越夸张化,靳司让决定和闫野划清界限。
担心他受自己牵连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原因是在他看来,自尊要比友情更为重要。
他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与其等着闫野顶着一副嫌恶又惧怕的神情逃离他,又或者跟着大部队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不如他先一步远离他的世界。
知道真相后的闫野,难以置信,自责万分,“这事你当初就该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