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
李娘子一边看好戏,一边和洪夫人、曾娘子说闲话。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圆青他们听到。
“马家这对兄妹,还个个都是痴情种子哩。”李娘子往嘴里嗑了一粒瓜子,咔擦一声脆响,她侧头往地上吐了瓜子皮,“中秋节那日,我还在颜娘子的胭脂铺子遇到马六了呢。她当时要和我抢那个月饼的名额,”说到此处,她又看向圆青,大笑道:“说起来,颜娘子真是天生的生意人头脑啊!”
圆青连一个眼风也没漏给她。
李娘子脸上的笑意一僵,讪笑着继续道:“你们也知道,颜娘子店里的纯露一瓶就要一百五十八文,对我来说,那还是贵了些的。我原本打算入一瓶,试试看效果,但那日她店里做活动,买三瓶送一个价值一百文的双黄蟹黄馅儿月饼,我咬咬牙,就想买三瓶囤着,谁知马六要买九瓶,当时就剩最后三个月饼了,我就和她打商量,请她让一个给我,她不肯。”
说到这里,李娘子故意顿了顿,看了看洪夫人和圆青,洪夫人似是挺感兴趣,后者则完全没在听。
“我这牛脾气就上来了,和她争辩了几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曾娘子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怎么着?”
“马六目中无人,死活不肯相让,结果这位禾大人一进来,她立即就变成一只小鹌鹑啦!我趁机买了三瓶,拿了月饼,走了。”李娘子笑得一脸得意,眼神扫过一脸淡漠的圆青,故意压低声音道:“我走到门外,又转回去看了两眼。这禾大人问她要一个月饼的名额,马六却一点儿姑娘家的廉耻也不顾了,大喇喇地问禾大人姓名,结果禾大人没搭理她,把店里剩下的纯露全都买走了。马六追了出去,但禾大人没有搭理她,目不斜视地走了。”
圆青虽然一派淡然,实际上却支着耳朵在听呢,李娘子突然压低声音,她听不到了,茶色眸子眨了眨,唇瓣轻抿。
剥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穆宴辞便是在此时走过来的。
洪夫人率先起身,李娘子和曾娘子也忙跟着起身,圆青淡淡地扫一眼那人,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了一粒瓜子,轻轻一咬。
结果是一粒已经剥了的。
圆青:“……”
吃到一粒空的,圆青黛眉轻蹙。
这……
就有些尴尬。
但她端着一张瓷白小脸,面上一丝情绪也不漏,佯装一切正常,做出咀嚼的动作。
戚氏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见女儿八风不动,便又坐了回去,只是含笑望着穆宴辞。
洪夫人眼神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催促道:“颜娘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起身迎接禾大人?”
圆青好似才从戏台上的剧情回过神来,扭头冲洪夫人一笑,又看一眼穆宴辞,抿唇浅笑道:“夫君,您怎么过来了?”
洪夫人三个都大吃一惊,似是难以置信。因为太过惊讶,连见礼也忘了。
马六听到圆青的话,眼眸一扩,心脏蓦地一紧,好似被人抓在了手里。
穆宴辞墨黑眸光一转,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含笑走近,垂眸看了一眼颜大姑娘,她板着一张如花小脸,唇角虽然翘着,茶色的眸子里却没有笑意。
她在生气。
“娘子,为夫过来看看你和闲哥儿。”穆宴辞温声道。
颜闲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穆宴辞身边,仰头唤了一声:“爹爹。”
穆宴辞伸手牵住小家伙,含笑嗯了一声。
眼前的这一幕,显然对洪夫人等人来说,冲击着实有些大,脸上的神情都裂开了。
李娘子等人终于回过神来,朝穆宴辞福身见礼。
穆宴辞淡淡受了礼,只极轻地颔首道:“几位娘子若是不介意,我想留下来,陪我娘子一起看戏。”说着,也不等洪夫人点头同意,便径自拉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了。
洪夫人与李娘子等人面面相觑,又忙说自然可以,大人请坐之类的话。
洪夫人等人被惊得不轻,好半晌才重新坐下。
一旁的马六似是难以置信,她缓缓走到圆青身旁,尖声道:“颜娘子不是成婚了么?你怎么又成了禾大人的娘子了?”
她怀疑颜娘子和禾大人勾搭上了,所谓娘子,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她看着一旁冷峻威严的男人,此刻正伸手,将颜娘子手中未剥壳的瓜子悉数接了过去,动作亲昵,自然地给她剥壳。
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她很气。
马六这一声尖叫,引起了不少看戏的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扭头,看向圆青。
圆青黛眉轻蹙,抬眸看向马六,语气不疾不徐道:“我成婚与否,同马六姑娘有甚关系?我本来就是他的妻子,不存在又成了他的娘子一说。”
马六不信。
“可那日,在县衙公堂,我质问你是否成婚之时,你为何不当堂说出,禾大人就是你的夫君?可见你在说谎!”
圆青抬手,轻轻挥了挥,淡声道:“别挡着我看戏。”随后看了穆宴辞一眼,“夫君,马六姑娘非说我骗她,您惹的烂桃花,您自己收拾烂摊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