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内的街道上到处都漂浮着废纸、枯枝败叶。
傍晚时分,桓府的大门打开,几个衣衫湿透的人簇拥着桓颢,跑了进来。桓颢身上背着脸色苍白如蜡,衣衫尽湿的桓鸿朗。
*
桓鸿朗气息奄奄,被放在罗汉床上。
五个镖师和两个小厮跪在上房的院子里,淋着雨。
何管事早已命人去请大夫。
程凤娘在丫鬟的帮助下,亲自给桓鸿朗换下了一身湿衣裳,给他擦干了早已僵硬的身躯,眼眶通红。
玉珠见桓颢脸色苍白,发丝凌乱,什么都顾不上问,便拖着他冰冷的手去归燕居,给他换上娘家备用的衣裳。
桓颢脚步浮虚,薄唇泛白,任由玉珠拽着走了。
玉珠吩咐丫鬟备热水。丫鬟答应着去了。
上次回门之后,桓鸿朗对桓颢的满意度又提升了几个度,便吩咐程凤娘,“给姑爷也备几套换洗的常服,以防他回来时,要在府上过夜。”
程凤娘喜滋滋应下,年初女儿给桓颢做衣裳,有现成的尺寸,便叫来老裁缝,裁制了八套新衣,都是上好的丝绸料子。
热水很快就由几个婆子抬进了浴室。丫鬟捧着衣裳,跟在后面。
玉珠挥退了下人,门从外面关上。
玉珠走到桓颢跟前,亲手给他解开衣袍。
桓颢墨黑的眼眸有些虚浮,淡淡地看着她,薄唇牵出一丝极淡的浅笑,嗓音低哑:“玉儿要亲自伺候我沐浴么?”
玉珠低低地嗯了一声,嗓音有些哑。
说话间,那人湿透的衣袍如剥开的洋葱,一层一层落在黄花梨木衣架上。
她的手触到他的腰腹,指下一片冰寒。莹白|粉嫩的手在腰间顿住,空气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桓颢身子虚弱,不想为难她,低声:“转过去。”
玉珠鸦羽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咬着唇珠,“我不。”纤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那人的裤腰,蹲下身,替他褪去了亵裤。
她耳尖红透,却没有一丝迟疑。
成亲半个月,她第一次扫过他那里。
桓颢头脑发昏,呆怔在原地,耳尖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他在雨水里浸泡太久,身体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了。
一双柔腻的手扶着他的胳膊,催促道:“进去泡着。”
那人虽然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却乖顺得紧,长腿一迈,只听得水声一荡,他整个人泡进了热水里。
玉珠用瓠瓜给他舀水,淋在他平直结实的肩背上,用桂花胰子给他擦身子。浓睫低垂,擦得十分细致,很快额头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桓颢倦极累极,墨黑的眼瞳眸光微闪,长长的眼睫很快便垂了下来,竟是睡着了。
玉珠看他一眼,快速给他洗完,在他耳边呢喃:“子熹,洗好了,去床上睡……子熹,子熹……”
桓颢原本是个警觉性极高的人,若不是精疲力竭,又是在玉珠的身边,早该醒了。他是被耳朵处的酥麻痒醒来的。
眯了一会儿,他体力已经有所恢复,从浴桶起身,本想自己擦干身子,却被玉珠强行代劳了。他抿了抿薄唇,眸光微闪。
玉珠伺候桓颢穿上了一身干净的中衣,给他披上一件宝蓝色团花杭绸大氅,推着他往千工床走去。“你好好睡一觉。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桓颢在床边坐下,点点头。玉珠马上吩咐丫鬟,“去厨房说一声,做一碗香喷喷的馄饨来,多放点胡椒,还有葱花。肉也要剁得碎碎的,多放些。要快。”
丫鬟领命跑走了。
桓颢饿极了,在暖和的床上躺下,胃里空空如也,肚子开始抗议起来。
玉珠也在他旁边坐下,小心给他揉着结实而又平坦的腹部,小声安慰:“吃的马上就来了。我们子熹再等等。”
俨然把他当成一个三岁小儿在哄了。
桓颢眸光一动,揽住玉珠的楚腰,把人拉到他怀里躺下,轻轻抚了抚,柔声:“玉儿怎么了?我没事,岳父大人也还活着,玉儿不要担心。”
玉珠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新的胰子香,把脸埋在他的颈侧,瓮声道:“子熹,子熹,幸好你没事。”我好怕失去你。
桓颢轻拍着玉珠的发顶,揉了揉她娇嫩的脸,柔声:“嗯。为了玉儿,我不敢死,也不会先于玉儿死的。”
玉珠还想再问些什么,头顶已经传来那人轻微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片刻之后,一碗香辣馄饨端了过来。
玉珠犹豫了片刻,轻唤道:“子熹,你要先吃点东西再睡觉么?”
桓颢很快醒过来,胃里烧得难受,便坐起身,“好。”
玉珠恨不得喂他吃,桓颢睇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镶金乌木筷子,夹了一个混沌吃进嘴里。他吃起来仍旧是没有声响。
但一大碗馄饨,他很快便吃完了。
“好吃吗?”玉珠杏眼圆睁,里面亮晶晶的。
桓颢眨了眨眼睛,点了一下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玉珠抿唇一笑,拉着他起身,“你刚吃饱,不好立即睡的。先在屋子里走上十个来回,消消食,再睡。”
桓颢接过丫鬟递来的漱口水,漱了口,擦了嘴。乖顺地站起身,牵着玉珠的手,在院子的廊下走了两个来回。便打了个寒噤,“还是回房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