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东没有错过三爷眼里的光,心里也是一喜,忙道:“哦,公主夫人打发小人去买鱼,小人不知道清江鱼原来这么抢手,走路去的,多跑了几家铺子。”
其实不是几家铺子,而是几十家……
蔺启颔首:“辛苦了。你从账上支二两银子,明天放你一天假,买点东西,回家看看。”
长东大喜过望,登时腰也不酸,腿也不痛了,响亮地应了一声:“不辛苦。谢谢爷。”
长东:他还可以再跑几十家……
长东抱着花,去后院交给秋若,按照三爷交代的说了。末了,又添了一句,“驸马爷正在沐浴更衣,一会儿就过来。”
秋若笑嘻嘻接了花,夸了几句花好看,“知道了,我会和主子说的。”
秋若忙把牡丹花剪枝,插瓶,换了水,这才捧了一瓶姚黄,去书房回禀了此事。
常宁从账册中抬眸,瞥了一眼撒了水的牡丹花,茶色眸子微微一亮,“今年的牡丹开得不错。你去和林嬷嬷说一声,给老爷买两坛金华酒,再去李老头卤肉店买一只烧鸡,给他佐酒。”
秋若答应一声是,转身出去传话了。
走至半路,秋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咦,主子又没去老李头卤肉店买过东西,她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莫非是冬青告诉主子的?
正好迎面撞见冬青,秋若便低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谁知冬青摇摇头,“我没和主子说过呀。而且,就连我,也并不知道这家店呢。”
秋若眨了眨眼睛,更加困惑了。
不是冬青,那还能是谁呢?驸马爷么?可主子和驸马爷根本就不是这种可以分享哪家店的卤肉好吃的关系呀。
会不会是三姑娘?她和主子关系最近,又从小生活在这里,知道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此时,对于秋若心里陡然升起的小小疑惑一无所知的常宁,也合上账册,从书案前起身,捞起一旁打盹的玉包儿,往外间走去。
“主子,晚膳已经备好了,是否摆饭?”冬青走进来,笑眯眯问道。
常宁走到廊下,看一眼暮色将将笼罩的院子,不自觉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料想蔺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便道:“再等等罢。先给玉包儿弄点吃的,小家伙该饿了。”
冬青答应着,抱着玉包儿下去喂食。
常宁闲得无聊,便走到秋千架旁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缓缓荡漾着,脑子里想着事儿,思绪便很快跑远。
院子里开始掌灯。
常宁恍若未觉,只是呆坐在蟹壳青的暮色里。
*
蔺启快速收拾好,擦干头发,只束了半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簪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便故意在书房磨磨蹭蹭,等着人来请他。
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他只好放下根本看不进去的书,背着手,缓缓往后院走来。
他见常宁坐在叶子已经长得巴掌大的梧桐树下发呆,不觉放慢了脚步。
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她是否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在为此担忧?
冬青喂完玉包儿,从下房走来,远远地瞥见驸马爷的身影,不觉一喜:总算可以开饭了。
可是,驸马爷为何要站在那里偷看主子呢?
冬青走上前,轻轻唤了几声主子,小声提醒道:“驸马爷已经来了。”
常宁回过神来,扫了一眼走过来的月白色身影,不觉眸光微亮。
“你来了。”常宁淡淡地说了一句。
蔺启走近,低低嗯了一声,“抱歉,我来迟了。”
常宁不甚在意地往屋里走,“没什么,左右我也不饿。”
蔺启跟在常宁身后进了堂屋,视线扫过花几上摆着的洛阳红,颜色亮丽,红得很漂亮,唇角微微翘了翘。
常宁吩咐将饭摆在堂屋,桌子中央有一道红烧鱼,鱼并不大,不到两斤,但也足够两人吃了。
酒也备了,是度数不高的梅子酒。
蔺启抻住月白绣竹纹广袖,给常宁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他也不说话,脸上神情淡淡的,既不过分熟稔,也不过分陌生。
常宁拈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上次,还没谢谢你救了我。”
蔺启深看她一眼,唇角微勾,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一饮而下。
喉结滑动。
常宁眨了眨眼睛,只好也一口气喝完。
蔺启再次斟满两只酒杯,然后他拿起筷子,动作优雅地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自己的碗里。他尝了一口,轻轻地咀嚼着,并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好吃吗?”常宁没话找话道。
蔺启微微点头,“嗯。”
常宁再次举杯,“许智的事情,也辛苦你了。”
蔺启仍旧举杯,和她碰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一仰脖子,便将整杯酒喝下。
常宁只好跟上。
两人沉默地吃菜,但桌上气氛并不显得端凝,只是不太活跃罢了。
轮到蔺启没话找话道:“许知有已经和谢时安冷战好些天了,看样子,许知有若是不遇到一个比杨素秋更好的姑娘,怕是过不去了。”
常宁咬唇,“此事确实对许知有不公平。但许知有若真的和杨素秋成亲,而杨素秋心里却装着谢承平,这才是对他更大的不公平。长痛不如短痛,想清楚了,早点放下,对谁都好。”顿了顿,又道:“我瞧着,蔺珍同许知有就挺般配的,只是不知道许知有是否有这个福气,能娶到我们蔺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