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屿把脸颊塞得鼓鼓的,尾音里透着开心:“他已经死了,我杀的,身体也被吃掉了,就不会妨碍我找你们玩了。”
“……” 出人意料的答案,难怪,第四次倒计时后便没再听说贺闻泽的动静。
屠杀狱警,人为制造怪物,洗劫小型基地,一面妖言蛊惑民众自相残杀一面设置陷阱令官方陷入两难、逼得杜衡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送部队去死方能换取一时的民心安定……
折腾出这么多事,罪行累累偏又擅长躲藏、任凭官方基地怎么悬赏都逮不住的坏种,最后死在自己人手上,有够讽刺的。
“那你现在都一个人?找过祁越了?” 她又问。这回祁屿充耳不闻,直把所有鸡蛋都吃完了才开口:“没有人知道祁越死掉又活过来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你的秘密,不想被说出去,就得交换条件。”
他眸光闪动,似乎不确定用词对不对,但还是说下去:“我要和你们一起玩。”
林秋葵:“换一个。”
“不换。”
祁屿始终想加入他们的队伍,前前后后提过好几次。假设他真是个小孩,再调皮捣蛋都没关系,总归捅不出大篓子。可问题是他脑回路奇特,做事不听指挥且危害力巨大,差不多能和祁越打成平手。堪比一吨定时炸i弹。
换成祁越偶尔还能哄骗,用情感束缚一下。祁屿不行,兴头上来指不定有多疯。因此林秋葵只能委婉拒绝:“要是让你加入,你想要的东西就不在了。”
温暖,笑容,人与人之间最寻常的依靠与羁绊,只要往中间放一个祁屿,就会被毁掉。
——你注定无法拥有那些。祁屿觉得她在说这个。
“我要生气了。” 他说。嘴角低了下来,稚气的少年脸上布满阴霾。
危机一触即发,玄关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妈妈,我们回来啦!”
“妈妈妈妈,叔叔阿姨给了好多食材!”
双胞胎兴冲冲跑过来,脚步一刹,发现入侵者。
“妈妈,他是谁呀?”
“为什么坐在宝宝的位置上?
八目相对,空气中浓浓的敌意秒翻三倍。就在林秋葵眼观六路研究快速逃离现场的道路之际,祁屿改变主意,指着俩异变中的小孩道:“不准我和祁越玩,好吧,换一个条件。”
“我要和他们一样,玩宝宝的游戏。”
*
“这是你们的表哥,妈妈的妈妈的兄弟的侄子的儿子,第一次见面,你们要喊哥哥,记得带他一起玩。”
三个大小孩排排坐,数俩小萝卜头思维不完全,愣愣思索一会儿,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异口同声喊完哥哥,一个帮妈妈把食材放到冰箱里,一个主动拉便宜哥哥的手,相当社牛地发出邀请:“哥哥,我们去楼上玩吧。”
祁屿低头注视自己被握住的手指,感觉有点怪异,也有点儿新奇,站起来跟着走。
“等等我,等等我!” 双胞胎里的弟弟放好菜着急大叫起来:“我也要玩!”
忽略前提,光看这画面,简直称得上兄友弟恭,感人肺腑。
不过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并没有维系多久,晚饭后,双胞胎便裹在被窝里轮流告状。
“妈妈,哥哥什么时候回他自己的家啊?他玩游戏耍赖皮。”
“自己输了就生气,把我们的玩具都弄坏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他,妈妈,让他走。”
两张嘴叭叭个没完,一个比一个激动。谁能想到呢,连祁越都能凭一手游戏技术混成孩子王,外表看起来更活泼讨喜的祁屿却如此不受小孩的欢迎。
“行了,盖好被子,谁都不准说话。”
林秋葵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只有不懂礼貌的小孩才喜欢背后说坏话,懂礼貌的小孩可以听睡前故事。你们谁是?”
“我我!”弟弟说完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转着,声音压低:“我要听故事。”
“妈妈我也要听。” 哥哥乖乖把手放进被子里。
“行吧,那就讲美人鱼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不爱学习的美人鱼,每天都游到海面上玩。有一天,她看到一艘轮船,轮船上有一个讲课非常好听的数学老师,但是因为风暴掉到海里。这么好的老师怎么可以淹死呢,小美人鱼想,于是努力把她救起来放到岸边……”
寂静的夜晚,烛火摇晃,堕落者们在人类信口胡诌的劝学版睡前故事、女性轻而慢的讲述声中缓缓睡去。一脸幸福。
可惜了。
几乎有种人妖殊途似的感慨,林秋葵拿走蜡烛,出门撞见祁屿。
黑黢黢的一团影子,不清楚在这里待了多久,估计有听到双胞胎的控诉。
他的脸上不见任何恼怒、落寞的痕迹,近看斑驳褪皮的白皮肤也被烛光隐得模糊,只剩下那一双花瓣形状的眼睛,眼尾弯弯的,拖曳出一条愉快的曲线。
“我也要听故事。轮到我了吧?”
语调轻快得仿若编织幻梦。
灰姑娘的故事,小红帽的故事。不同于双胞胎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需要睡眠,直到林秋葵讲到喉咙干,祁屿仍然兴致勃勃,一眨不眨盯着她,丝毫没有要睡着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