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这个我深有体会。”蕾娅赞同道。在马勒斯顿租下那间仓库时,虽然是蕾娅自己签的名,但实际上,那张契约并不具备任何法律效益,而租房给她的那个人之所以同意以这样的方式出租,是因为他默认了这间仓库是租给蕾娅的父亲乔森的。
“我想也正是因为你了解,所以才会不满足于工坊联盟会长的签字,转而向镇政厅寻求第二重认可。连做个商人都如此困难,所以更不用说让她们做书记官了。”弗洛伦给蕾娅添了些茶,“但罗顿女士让我改变了我的观点。”
“您也会称呼她为罗顿女士吗?”蕾娅讶异地笑了一声,瞬间就想到了对着吉恩眼冒星光的梅斯。
“唯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我对她的尊敬,”弗洛伦说道,“其实还有感激,她带回来的医生治好了我的妻子。否则瘟疫发生那年,我们全家都已经没有命活了。”
“我听过她在瘟疫发生时的壮举。”蕾娅点点头。
“瘟疫结束之后,我很希望她能留下,不论是留在西伦村还是留在镇里。但她终究还是更喜欢海上的生活吧,所以我只能全力支持。而她和我约定,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不要低估低估女人门的力量。”弗洛伦回忆道,“瘟疫带走了很多人,而我又非常缺人手,所以我开始号召身体健康的其他人到镇政厅来,帮我做事,也帮博尔镇做事。”
“成为书记官需要通过什么考核吗?”蕾娅问道。
“是有一个考核,不过非常简单。毕竟你也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每天累个半死,能拿到的薪水却不多。”弗洛伦耸了耸肩,“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在这次号召下过来参加考核的人非常多,几乎所有成年男性都来了。所以我只能把他们分成好几批,每天见那么几个人,考核的标准自然也因此升高了不少。”
“南希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吗?”蕾娅问道。
“是啊,我正要说她呢,这个小姑娘可不简单。”弗洛伦说道,“大概是考核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她揣着一支羽毛笔到我这里来,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她当时就坐在你坐的这把椅子上,我看她始终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困难,所以一直在鼓励她说出来,我好帮她解决。”
光是在脑子里想象那个“咄咄逼人”的南希坐在这里扭捏踌躇的模样就让蕾娅忍不住想笑。
“结果她一开口就是问我:‘你真的什么困难都能帮我解决吗?’”弗洛伦接着说道,将南希说话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才是被这个小姑娘摆了一道。当我出于同情而稀里糊涂地先答应了她之后,她才告诉我,她也想参加考核。”
“像是她会做的事。”蕾娅点着下巴说道,“然后您就真的让她参加了吗?”
“说实话,我非常为难。哪里有女人会到镇政厅来做书记官呢?见所未见啊!”弗洛伦说道,“我劝了她很久,告诉她我没有办法让她到这里来工作,即使她过来,也不会有人承认她的位置。但她却自信地跟我说:‘您可以用最严苛的标准来考核我,我会比到这里来的任何一个男人做得都好。’天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仿佛罗顿女士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了一样。”
蕾娅闻言也心中一颤,她没想到南希是通过自荐到镇政厅来的,也对她所说的那句话而感到惊喜。
“那么结果就是,她通过了考核。”蕾娅说道。
“没错,她不止通过了,而且的确如她所说,她是所有人里最好的那一个,好到如果我不让她过来做书记官,那我就会变成全天下最大的蠢材。”弗洛伦指了指他左手边的柜子,“她那天写的文章,到现在都还放在我的柜子里,放在最上头,而她下面的那些,是跟她一起进来的那些书记官写的,包括艾瑞克,我虽然很欣赏这个小伙子,但跟南希比起来,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艾瑞克听了大概会非常伤心。”蕾娅打趣道。
“但他也会承认我说的是实话。”弗洛伦说道,“你出去看看那些书记官,有哪个敢对南希大呼小叫的?也不会有人抱怨她不到镇政厅里来坐着就能领到薪水。你要知道,塔维斯小姐,”弗洛伦的嘴角浮起一丝掩藏不住的骄傲,“南希这个孩子非常有想法,她想到什么就会去做,即使她每次不提前告知都会把我搞得战战兢兢的,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她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看来您真的很看中南希,弗洛伦先生。”蕾娅说道,“而我想南希也值得这份重视。”
“教区曾经派人下来,问我为什么递交上去的书记官名单上会有个女人。”弗洛伦悄声说道,就像教区里的人就在隔壁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般。
“您是怎么回答的呢?”蕾娅好奇地问道。
“我没回答,我说就是有了,怎么样?”弗洛伦神气地噘着嘴。
“哈哈哈哈。”蕾娅笑了出来,“您不怕得罪他们吗?”
“有本事把我撤换了!”弗洛伦底气十足地说道,“我瞧瞧谁还有本事来坐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