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赵晏在她身前蹲下,抬起裙裾便要看她脚踝。
“不要——”谢灵栀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他强行将手拨至一边。
她今日内穿白色罗袜,外穿浅黄缎鞋,鞋面还绣了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赵晏隔着袜子,也看不出脚崴的轻重,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置在一旁的干净青石上,干脆利落褪掉了她的鞋袜。
谢灵栀泪眼朦胧之际,被惊得目瞪口呆:“你……”
他温热干燥的手刚一碰触到脚踝,谢灵栀就身体一僵,无意识攥紧了手心。她脚趾蜷曲,心里微微发慌,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古怪念头:或许方才不该阻止他传御医。
谢灵栀肤色极白,脚踝不见天日,更是白嫩,如同一团上好的羊脂玉。
赵晏初时只想看伤势,然而当他的手碰到少女白皙滑腻的肌肤,眼角余光瞥见她圆润的微微蜷曲的脚趾,不知怎么,竟恍惚了一瞬。
他眸光轻闪,定一定神,认真观察后,很快给出结论:“没伤到骨头,也没肿,不算严重,暂时先不要走路,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随后,他快速给她穿上了鞋袜。
“嗯。”谢灵栀稍稍松一口气,随即抽噎了一下,为难道,“可我……我还得出宫回家。”
依哗
此时暮色四合,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想到自己耽留宫中,家中父母不知道该怎样担心,她眼泪就再次夺眶而出。
谢灵栀原本不是爱哭的人,可今日之事着实令她心中憋闷。
好好的赏花宴,竟弄成这个样子。
少女满脸泪痕,赵晏只觉得刺眼,心里也刺得慌:“别哭了!把眼泪擦掉。”
又没说不让她回去。
谢灵栀不敢不应,可眼泪这种东西,哪是想止就能止住的?她低头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试图擦泪,转念想到白天用它包过糕点,多少可能沾染了一些碎渣。她便不肯再用它,只拿手背擦拭了两下。
“怎么不用帕子?”赵晏不解。
谢灵栀没忍住打了个哭嗝:“它脏了。”
赵晏阖了阖眼睛,深吸一口气:“真是麻烦。”
谢灵栀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赵晏扬声唤远处的小太监近前,吩咐道:“速去拿一方帕子,抬一顶软轿,再取些冰。”
“是。”
小太监匆忙领命离去。
谢灵栀听在耳中,心里蓦地一喜。
软轿?是不是要抬她走路?那就不必一瘸一拐走到宫门口了。
他查看她伤势,让人取帕子、取冰,好像也不是不管她死活。
这样一想,谢灵栀心里的那些畏惧渐渐散去一些。
原本赵晏今日怒火极盛,但因她崴脚一事,看她哭得厉害,也不好再次发作。可又不愿意将事情轻轻揭过,就简单道:“谢小姐,既然守孝,就好好守,赏花宴、相亲宴什么的,以后一律不准再去了。听见没有?”
他是皇帝,又打出“守孝”的幌子,谢灵栀自然不能说不。
她抽噎了一下,小声道:“听见了。”
“以后不准再和赵昺来往。”赵晏又道。
“哦。”谢灵栀辩解,“我本来也没想……”
“没想什么?”赵晏抬眸。
谢灵栀立刻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
算了,不管他说什么,应下就是。谁知道皇帝和他弟弟关系究竟怎样?
但还有一件事横亘在她心里很久。她悄悄看他两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赵晏眼尖,立刻注意到了。
谢灵栀想了又想,也不敢问:守孝期间不行,出了孝是不是就可以了,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必须得等他死了之后才可以?
他说那话,应该是在气头上吧?
谢灵栀思来想去,只红着眼睛问了另一个疑问:“你,你怎么会是陛下?”
赵晏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谢灵栀不敢乱猜,便勉强笑笑,不说话。
倒是赵晏语气微凉:“昨日在大佛寺,为何要隐瞒身份?”
这件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分别之后他还派人去花溪村找过她,想赠她金银钱财,保她一世无忧。可她却在意外重逢后,蓄意遮掩身份。分明就是想同他恩断义绝,再无往来。
凭什么呢?
“我,我是忘了。”谢灵栀不服,只能小声嘀咕,“你不也对我隐瞒身份了吗?”
赵晏脸色微沉:“这能一样?”
谢灵栀心说,怎么不一样?区别只是,你是陛下,我不是罢了。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她想了又想,轻声问:“那,我能和别人说吗?”
或许关于此事,她可以请教一下父母,让他们帮忙出个主意,他们总比她懂的多一些。
“说什么?”赵晏一时没听明白。
“说你在花溪村的时候入赘过……”
赵晏眉心突突直跳,咬牙打断:“不能,一个字都不准提。”
他在永宁养伤之际,曾经假做她的赘婿,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谢灵栀默然,心里更觉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