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和你说下他吧。”
“我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看他很不顺眼,他也太严格了,对自己严格,还要带着我一起卷……”
她停顿了下,顺着女人的视线一同看向无垠广袤的天际,都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表情,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灰蒙蒙的寒冷薄雾都被阳光晒得融化。
“我还想赶紧进组,然后和他划清关系。后来是因为什么呢,忽然就觉得他顺眼了,因为他总是对我好?不知道啊,我又没过谈恋爱,甚至都没想过谈恋爱,怎么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
鹿宁悠再次转向女人,“妈,你以前入戏很深过吗?好像自己和那个叫夏添的角色融合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很奇妙的感受,这就是所谓的全新的人生吗?不过她的命运也没比我好多少,后面还差点被编剧写死了。”
“真晦气,不说这个。”
“妈,我还有件事特别想知道答案。就是如果喜欢的人家庭背景比自己要厉害很多。好像长辈们特别在意门当户对,而且他爸爸对我意见还挺大,我该怎么办啊?都不知道该问谁。”
鹿宁悠眨眨眼等待着女人的反应,就像十多年前那个住在绿色城堡的小女孩,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喊妈。
女人呆愣愣地盯着窗户几分钟,忽然转过头指着书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但可以听得出她急切的心情。
鹿宁悠赶紧站起来,在书桌上挑着东西问妈妈要什么,结果闹了半天,她只是急着想要桌上的饼干。
也是款她最喜欢的小零食,独立包装,量小精致,甜度适中。
“这就是你给我建议?”鹿宁悠哭笑不得将饼干给她,女人也没吃掉的打算,像个小孩一样把饼干藏进了兜里。“……我好像有点懂了,妈。喜欢就放兜里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真的很羡慕他,有着巧克力糖果般的童年,长大后又是个那么恣意潇洒的人,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前进就好。”
“我也是知道的,他……和我,是不一样的。像我这样的人,能求什么天长地久呢。”
到了午休时候,鹿宁悠扶着宁木栖躺好在床上,空调温度开高了一度,再给她盖上毯子。
女人很不满意地蹬了下毯子,像个难哄还怕热的小孩。
看来有种冷,叫女儿觉得你冷。
鹿宁悠妥协了,拿了条更轻薄的棉纱给她盖上,女人才侧着身子睡下。
看着妈妈的侧脸,病房里只有两人安静的呼吸声。
良久,鹿宁悠划开手机算了算日子,离陆白瑜的生日会还有两天,她在日历上圈了个红色的圆。
不过到时候合作的品牌方会来,还要和来宾拍照,还有粉丝见面会,比起一般的工作日还要累。
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肯定都要十点之后,说不定他还会被商业合作者留住。
还好给他的礼物已经准备好,就算到时候人见不到,心意肯定能准时送达。
……
有了照顾精神病人的真实感受,鹿宁悠终于演绎出角色对患者的体贴入微。
她看向他们眼神都会不自觉柔和起来,一向鲜少夸人的任凭都赞扬了次她的微表情。
他看着监控屏微微松了口气,要是这幕重要剧情质量不过关,他真打算推翻重来。
这幕戏鹿宁悠要和护士长谈心,谈她对患者尽心尽力却还要被患者怀疑偷东西。各位同事想安慰她却还要照顾患者情绪,不知道如何开口,被她误以为受了排挤。
李恩染的病情也是从这里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与她对戏的老演员四十多岁,对演戏十分有经验,不需要摄影指导帮忙找位置,就能卡着九宫格构图站在最合适的打光点。
其实在任大导演的私人领域里,大部分的演员都是专业能随时融入画面的老戏骨。所以他对着两位年轻演员总是控制不住脾气。
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这一个多月里就要拍完全部。就希望这幕戏能顺利一点,不然今天就等着全员打地铺吧。
护士长正在找李恩染,这位年轻护士刚被患者弄伤了胳膊,还被大声质疑说她偷了钱。她刚安抚好患者与家属的情绪,一转眼,小护士李恩染跑没影了。
她最后是在杂物间找到的人。
李恩染在患者面前是个遇事冷静又温柔的人,哪怕被一病房的患者指着鼻子骂也没有流露出半分委屈。
但躲在这间小小的楼梯间里,看着地板上的裂痕,她哭得不能控制自己。
护士长推开了门,李恩染抬头,看向她那个温柔又绝望的眼神才是最真实的她。
可作为精神科的护士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哭呢?
李恩染以为护士长会像以前那样斥责自己不够专业。
但这位严厉的护士长没有,这次她只是关上门,蹲在了她身边,和她一样双手抱臂,蜷缩着身体把自己保护起来。
过了好半响,李恩染哭着说,“我是真的不想讨厌患者,可我真的忍不住。”
她低着头,用一个充满歉意的语气说:“我更讨厌这样的自己,简直恨死了。作为一个护士,怎么能这样呢?”